“有此大胜,雨燕州大事定矣!”
陈富贵也是一脸开心,但没忘了提醒道:“但是东方平还未能抓获,一旦被他逃脱,恐怕还要生出事端。”
夏景昀笑着摇了摇头,“无妨,从大局上看,经过这一败,他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。”
他站起身来,走到窗边,望着窗外的春林初盛,“天下大局,讲究的是一个势。当初雨燕州的高门大族被东方平挟裹,不论他们是本就居心叵测想要图一个从龙之功,还是无奈之下,只得暂时屈从,都是因为东方平既拥有着不俗兵力,又有北梁人支持,短时间内在雨燕州有着巨大的权威,朝廷又远水解不了近渴,甚至可能还打不过。在不从就是死的情况下,他们可以很容易地做出抉择。”
“但如今,东方平主力骑兵几乎丧尽,谁都知道,他大势已去,不得长远,靖王又带着无上军威亲自驾临雨燕州,那么,便不会有人再将手中的票投给东方平。就算他侥幸逃脱,又能折腾出什么事情呢!对我们而言,就是一个普通的反贼罢了,哪怕是逃去北梁,在北梁人眼中,可能连王若水那般的作用都不如。”
“朝廷只要对雨燕州招抚并用,但凡不曾为恶之权贵,既往不咎,消除这些大族的忧虑,雨燕州传檄可定。”
陈富贵闻言轻松地笑了笑,“如此,中京城那边,对公子和兴安侯的攻讦,自然就能平息了吧?”
夏景昀这时候却轻轻摇了摇头,神色反而凝重了几分,“我倒希望他们继续将矛头对准我。”
陈富贵微微错愕,“这是为何?”
夏景昀面露冷笑,“你想想,我都做了这么多事情,立下这么多功业了,地位又是如此稳固,为何这次他们会这么急不可耐地跳出来,试图打倒我?”
陈富贵嗯了一声,“此事的确蹊跷,公子先前说了,是那些惧怕新政的豪族们在背后捣鬼?”
夏景昀叹了口气,“改革之所以难,就是因为要触及既得利益者的切身利益,不触及则改不出效果,触及了又会自然地招来强大的对抗。这是人性决定的。哪怕是苏家、秦家,也是因为如今跟我一体,支持我可以换来更大更长远的好处,才会如此配合。这些人将矛头对准我,我能扛住,但若是他们将矛头指向其余人,他们可不一定有我这样的护身符,能够扛得住,这些干将,损失一个就少一个。”
陈富贵小声道:“其实,我一直有个想法,公子为何不等你返回中京之后,亲自坐镇指挥,再开始这些东西?”
“时局所迫。”夏景昀轻声道:“如今各地叛乱方歇,正是各方利益大洗牌等待重新分配的时候,若是等到利益稳固,再想做些事情,难度就要更大很多。其实我也正是考虑到我不在,眼下只是让户部和吏部各选一州试行,总结经验,待我返回中京之后,再行推广到全境。想来是有些人把这个当成了争权夺利的事,在背后加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吧!”
说到这儿,他的眼神微凝,显然已经动了几分杀机。
庙堂权斗,你争我夺,这都可以隐忍,但是如果拿天下大局,黎民苍生为筹码,那也就不配在这朝堂之上了。
等等看白云边此番回京,能够拿到些什么信息吧。
和陈富贵又聊了几句,陈富贵便告退离去,将安静思索的空间留给了夏景昀。
一个夜晚悄然过去,翌日清晨,天色方明,陈富贵便再度前来。
“公子,雨燕州急报,东方平逃亡无果,自刎于云雾山之巅,尸首被萧凤山带回。”
夏景昀闻言走到桌前,看着桌面上的地图,“云雾山?”
陈富贵上前,在地图上指了指,“就是此处,在北梁那边叫做关山。”
夏景昀沉默了片刻,轻叹一声。
关山难越,谁悲失路之人。
东方平自食恶果,死了算是轻饶他了。
不过他这一死,雨燕州彻底没了反复的可能,大局定了。
想到这儿,他负手望着窗外,朝着北方看去,似要穿越崇山峻岭落在梁都城中。
如今就看北梁的情况了。
耶律石,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