绣衣令从一旁举着手跑了出来,“二位皆是陛下的股肱之臣,如此争斗,岂不是坏了和气嘛!”
他看着宇文云,“虎威将军,您遇刺之事尚未有定论,陛下已严令下官彻查,还望静候才是啊!”
接着他又看向慕容锤,“安东王,令弟遇害之事自有有司查探,自有陛下定夺,您是朝臣楷模,还望不要冲动啊!”
慕容锤淡淡地看了他一眼,“令狐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,朝中高官遇刺,本王身为京都卫统领,自有缉拿凶徒维护治安之责,怎么能算冲动呢?”
这态度,显然是不打算善了了。
宇文云却也不是什么善茬,既然慕容锤不打算善了,他也半点不惧,“好一个京都卫统领,是不是坐到这个位置,就能肆意地带兵围了七大姓的宅子,冲进去肆意搜查啊?本将把话撂这儿,这府门今日你休想进去,要搜你拿着圣旨来搜!没有圣旨,立马给老子滚!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!”
慕容锤这等见过风浪的人,心头最知道,既然已经撕破了脸,那就不要瞻前顾后想着留情,甚至于今夜趁着自己有大义名分,就让宇文云死在乱军之中,届时陛下只能选择依靠自己,神色之中闪过一丝狠厉,“举!”
身后的弓兵齐齐举起了弓箭。
而宇文云也干脆地开口,“拔刀!敢入府者,杀无赦!”
知道陛下即将到达的令狐衍急得直跳脚,一脸的忧虑,“哎呀,二位,你们这是何苦啊!”
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,一声尖厉的喊声响起,“住手!”
梁帝身边大太监胡全的声音高高响起,令狐衍闻声低头暗笑,心满意足地演完退下。
然后便是梁帝雷霆震怒的声音传来,“你们是真的打算造反不成?”
在景王和胡全的陪同下,一身暗金黑袍的梁帝薛锐缓缓走到两边人马的中间,侧身看着左右两侧的刀兵,“朕就站在这儿,要不你们先把朕杀了?”
慕容锤当即跪下,连呼不敢。
宇文云也挣扎着起身,跪在地上。
两边身后,响起了一阵阵的兵刃落地的清脆响声。
“你们都是朕信任的左膀右臂,今日之事,不仅是在丢你们的脸,也是在丢朕的脸!一个个的装得自己理直气壮的,这里面的门道谁能不清楚吗?”
梁帝骂了两句,想到此间人多眼杂,也不好多说,强压着愤怒,冷哼一声,“今日之事,明日朕在宫中等你们二人申辩,在此之前,谁再敢妄动刀兵,以谋反论处!”
北梁虽然接受弑君登基,但那是在你大局已定胜利在手的情况下,大姓之间为了利益的妥协,可你要没成功,那就等着被悉数抹去吧!
谋反失败者的下场,在任何一个皇权时代都是一样。
所以,梁帝这句警告不可谓不重,慕容锤和宇文云闻言都知道陛下动了真怒,当即领命。
梁帝看了看两人,一甩袖子,转身离开。
景王站在原地,走也不是,留也不是,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。
“上车陪朕说说话。”
景王正要告辞回府,就听见皇兄的话,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车。
“你说说这两人?竟然闹到了刀兵相向的地步,还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,真当整个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吗?”
看着震怒中的皇兄,景王只好温声劝慰,“皇兄息怒,慢慢调教吧,他们也确实各有原因,宇文将军险死还生,自然生气,安东王则是亲弟被杀,定然也是要做一番姿态的。”
“什么原因,我看他们就是没把朕.......”
梁帝的话到了嘴边,想到此间是在马车上,四周都是护卫,又生生忍了回去。
越想越觉得,比起这些人的跋扈放纵,还是耶律石和镇南王叔好,懂本分,识大体。
虽然这一次耶律家有些僭越地放出耶律采奇的风声,让他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,但相比起来,终究还是恪守着臣子之道的,哪像这些位,没一个省心的!
他叹了口气,压下心头的怒气,耳畔便听到外面传来了令狐衍焦急的喊声。
马车缓缓停下,以为令狐衍是来邀功的梁帝掀开帘子,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“何事?”
但这一次,他却猜错了,令狐衍面色凝重,“陛下,收到凛冬城传信,平北王率两万白熊骑南下,如今已经出发了一日了!”
“什么?”
梁帝也瞬间面色一变。
就在这时,一阵马蹄声急促响起,兵部尚书裴世胜翻身下马,“陛下,兵部接到白熊骑军文,平北王完颜达率军入朝,恭贺陛下登基,今日午后已过黑石城。”
梁帝的鼻息瞬间变得粗壮了,“军文何在?”
裴世胜从怀中取出,双手递上。
梁帝借着火把的光缓缓看完,耳畔传来令狐衍低声的及时提醒,“陛下,此间人多口杂。”
梁帝心头一跳,脸上却适时露出微笑,朗声道:“好好好!平北王入朝,大事可定,朕无忧矣!”
他看着裴世胜,“裴爱卿随朕入宫吧,商议一下平北军如何安置等事。”
裴世胜心领神会,点头答应。
当马车缓缓前行,梁帝看着坐在对面的景王,一把将他扯到近前,附耳低声道:“明日一早,你亲自出发,出城二十里,立刻轻骑赶往怀朔城,告诉定西王,朕会立耶律采奇为后,让他耶律家荣宠如故,让定西王率控鹤军入朝!”
景王看着皇兄,却见他眼底神色幽幽。
这一刻,他真正明白,皇帝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