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在这样的情况下,一众高官显贵,尤其是中枢重臣们,也终于有心思见过目光放到了一些先前没空注意的小事之上。
宫城之内,已经彻底显露孕像,整个人看上去慈爱又温润的德妃坐在御书房中,和东方白一起坐在软塌上,教东方白翻阅着手里的奏折。
“这是万相的折子,你看看,告诉母后都说了什么?”
东方白双腿悬空,正微微晃荡着,德妃目光一凝,便立刻停住,老老实实地看起奏折。
片刻之后,他放下折子,“万相公的意思是,希望朝廷能够正式在城外建涂山书院,作为官修书院,为三位老师封帝师之尊号,书院学子一应待遇如国子监。”
德妃嗯了一声,开口道:“你觉得他为何上这道折子?”
若是换了平常那些不到十岁的孩子,估计会睁着一双清澈而愚蠢的眼睛,疑惑地看过来,但是东方白身为皇帝,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有不同,又有德妃和夏景昀言传身教,稍作考量,便开口道:“他是不是想讨好我,然后让他的位置更加稳固?”
德妃温柔地笑着,不置可否,“还有吗?”
东方白皱着小脸,忽然眼前一亮,“他是想要争夺天下士子之心?此事是他倡议,如果成了,能够进入涂山书院的学子必然要承他的情,到时候在这些学子心中,阿舅就不是一家独大了。”
德妃欣慰地笑着将另一份折子递给他,“这一道是杨相上的,你再看看?”
东方白伸手接过,默默看完,“杨相提议扩大皇室书院招收范围,收适龄皇亲入学,以安宗室之心,以彰朕之仁德。”
德妃开口道:“那你觉得他用意在何?”
东方白笑了笑,“杨相不愧是老好人,这折子也是不得罪人的。”
德妃轻轻摇了摇头,“不要相信这朝堂上有任何的老好人,就连你阿舅,平日温文尔雅,但到了该杀人的时候,也不会有半点犹豫。所谓的老好人,或许真的有,但一定不会是在这朝堂上。这朝堂上的,或是看不清局势的明哲保身,或是用来迷惑敌人的伪装。”
东方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看着这个折子,忽然道:“母后,后日便是老七的生日了,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他?”
德妃想了想,开口道:“你有此心,母后很开心,母后也不希望你未来做一个绝情灭性的独夫,但要想在这个位置上,做一个有情有义的人,需要非凡的能耐,强大的内心,无与伦比的掌控力,你,能行吗?”
东方白仰头看着母后,稚嫩的小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,重重点头,“我可以学!”
德妃欣慰地笑了笑,伸手想揉揉他的脑袋,被东方白躲开,只好点头道:“那你要努力哦!”
说着,她又拿起另一份折子递过去,东方白知道这考较不会那么轻易结束,默默接过,认真看了起来。
不过他的脑海中,却始终有着一个关于科学、关于自然、关于这个世界真谛的梦想,在生根发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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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京城外,那处无人知晓的荒村小屋,两个人正对坐在一张桌旁。
大夏黑冰台前首座玄狐,与大梁绣衣局南朝分部三星绣衣使尉迟弘相对而坐。
玄狐的脸上,满是惊叹,“没想到贵国竟然有这等暗子,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。”
尉迟弘矜持地喝了一杯酒,微笑不语。
玄狐继续道:“若非有姜玉虎这等绝世杀神,贵国在关键时刻发难,我朝恐怕真的不是对手了。”
尉迟弘深深地看了玄狐一眼,面带微笑,“既然如此,玄狐大人为何又要行此一事。如果你不节外生枝,南北局势逆转,贵国凌驾于我朝之上,几乎已是定局,甚至极有可能一统南北。”
玄狐面色平静,似乎听不懂尉迟弘言语之中的讥讽和嘲弄,缓缓道;“若这份繁华无我,则这份繁华将毫无意义;若这份强大无我,则这份强大便不值一提。如果没有了我,这世界我管他洪水滔天,水深火热。”
尉迟弘望着玄狐,似乎也震惊于他的自私和霸道,过得片刻才微笑道:“既如此,那就只有祝阁下一切顺利了。”
玄狐看着他,“我若事成,贵国自然也有大好局面,所以,不是祝我一切顺利。”
他顿了顿,“是祝我们一切顺利!”
“哈哈哈哈!”尉迟弘大笑两声,“说得好,祝我们一切顺利!”
玄狐点了点头,站起身来,“一切顺利。”
说完,大步出门,坐上了艄公那艘在这个渡口横渡了无数次的乌篷船,去往了他希望的彼岸。
尉迟弘缓缓走出房门,站在一处阴影之下,望着那艘乌篷船远去,淡淡一笑。
玄狐这一去,是成,是败,于大梁而言,都是彻头彻尾的胜利。
这等好日子,好些年没有过了。
他笑着伸手招了招,看着一旁悄然闪身出来的手下,“收拾一下,废弃此处,另寻总舵。”
在手下的沉声答应中,他缓缓走向一旁,慢慢隐入了周遭的林木花草。
如同毒蛇悄然游走入草丛,如同猛兽缓步入山林,悄然、静谧。
在一河之隔的中京城中,一场巨雷即将引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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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壤州,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伍,一人双马,如旋风般冲过了林间。
当先的马背上,恢复了神智的夏景昀一脸苍白的面色,死死抓着缰绳,双目炯炯地望着前方,不断地催动着胯下的马儿。
在他的前方,那越过崇山峻岭,千山万水阻隔的前方,是中京!
是凝聚了他无数期望的中京!
是急切地等待着他去逆天改命的中京!
“驾!”
急切的御马声,久久回荡在这个空旷的林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