气喘如牛,焦急不已。
瞧见德妃安然无恙的那一刹那,夏景昀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。
他生生忍住了将其拥入怀中的冲动,看着还未动筷的饭菜,长长地松了口气,“阿姊,我只是担心敌人下毒,恐会危机你的性命。”
德妃低低地嗯了一声,微微侧着头,看着夏景昀的样子,仿佛从中看到了他星夜兼程赶回中京的每一里崎岖和每一道风尘,无声之中,双眼已蓄满了柔情脉脉的眼泪。
瞧见德妃掉泪,夏景昀想要安慰又不适合,再加上自己这满身脏污的样子,一时竟有几分手足无措。
好在袁嬷嬷及时开口道:“建宁侯对娘娘的关切实在是感天动地。不过娘娘的安危亦是我等十分关注之事,所有入口之食,都经过了验毒、试吃,才会给娘娘享用,绝不会有意外,也请建宁侯放心。”
若非夏景昀清晰地知晓德妃的另一个结局,他或许也能够被这句话安抚住,但在有了明确指向之后,他立刻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漏洞。
他看着袁嬷嬷,“餐食是没有问题了,但是碗呢?筷子呢?茶具呢?如果贼人将毒下在了茶具之中、碗筷之上,难道试吃之人还会用阿姊之物试吃吗?”
袁嬷嬷看着夏景昀,神色之间,颇有几分无奈。
并非觉得他说得对,而是觉得他的话多少有些关心则乱加胡搅蛮缠了,这些东西都放在长乐宫,从无外人触碰,怎么可能会有问题。
但德妃却并不这么觉得,她依旧一脸柔情地看着夏景昀,看着他为自己着急,为自己仔细,为自己无微不至,心头充满了喜悦和温情。
夏景昀缓缓走到桌旁,看着德妃的碗筷,“此物是今日谁摆放的?”
众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最终让出了站在角落之中的孟永。
孟永只感觉天旋地转,汗如雨下,建宁侯是怎么杀出来的!他又是怎么知道的!
夏景昀直接拿起碗拨了一盘菜,再将那双筷子递了过去,看着孟永,“吃了它。”
长乐宫中众人,都诧异地看着建宁侯的举动。
这可是太后娘娘御用之物,怎么能!
但是又看了一眼太后娘娘,人家又哭又笑地看着,都没有开口阻止,又哪儿有他们说话的份儿。
孟永还在做着垂死的挣扎,“建......建宁侯,此......此乃娘娘御用之物,奴才......奴才不敢僭越。”
“我让你吃,你就吃!太后娘娘就在此间,她也没说什么,怎么?可是怕了?”
瞧见孟永这样子,其实夏景昀心头就已经基本确定了真相。
孟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嚎哭道:“娘娘、建宁侯,都是玄狐那狗贼步步逼迫,奴才也是被逼无奈啊!”
这一声哭嚎,将整个长乐宫,包括德妃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。
玄狐?
感情建宁侯说的还是真的?
真的有人给娘娘下毒?
还是长乐宫的自己人?
夏景昀因为陈富贵不在旁边并没有以身犯险凑得很近,只是冷冷道:“说出实情,我或许可以考虑留你一命。”
当孟永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出了玄狐逼迫他下毒,他悄悄调换银筷的事实之后,整个长乐宫鸦雀无声。
夏景昀拿起筷子,仔细端详起来,果然在其中发现了几个不注意根本瞧不见的小孔。
而顶部则有一道极细的拼接之线,他将其缓缓分开,便瞧见了中空的银筷中的毒液。
他端起一碗汤,将筷子缓缓浸润在其中,搅了几下,接着让宫人找了一只小动物过来,将那汤汁喂了进去。
仅仅几个呼吸,那小动物就四肢抽搐着,翻了过去。
瞧见这一幕,整个长乐宫众人,包括德妃在内,都傻眼了。
如果夏景昀没有赶到,如果不是夏景昀揭破了这个阴谋,德妃必死,而整个长乐宫上下,恐怕也是要被齐齐砍了脑袋。
于是,以袁嬷嬷为首的众人,望向夏景昀的眼光,再没有了半分先前的质疑和埋怨。
只剩下彻头彻尾的佩服。
在前朝都说建宁侯算无遗策,权谋如渊,但她们这些后宫妇人和内侍,顶多知道一个建宁侯对他们这些卑贱者一视同仁,却并未对建宁侯的强大有着具体的认知,如今才知道,什么叫做厉害,什么叫做神奇,什么叫做擎天白玉柱,架海紫金梁!
紧接着,他们的心头便生出滔天的愤怒。
太后娘娘对我们这些下人这么好!你孟永是狼心狗肺了不成,居然做出这种事情!
更让他们愤怒的是,如果孟永真的得逞,他们很可能都会被牵连处死,你他娘的自己不想活了,为何要连累我们!
在众人愤怒的目光中,夏景昀扭头看了一眼德妃,并不愿意让德妃仁厚的名声有损,当即自作主张道:“以奴害主,以下犯上,毒害当朝太后,罪无可恕!来人,将其押入黑冰台,细细审问。”
孟永跪在地上,当即开始了道德绑架,“娘娘,小的伺候您多年,即使东方明那样的情况下,小的依然不改忠心,此番不过是被逆贼胁迫,求娘娘开恩啊!”
“太后仁厚,是希望你们都活得有尊严,更是希望你们你们能够将心比心,共创长乐宫中的和睦安宁之氛围!更为后宫之典范!但你,明知太后身怀六甲,依旧下毒害之;明知太后身负国朝重任,依旧因私利而毒之;你有何面目在此要求娘娘法外开恩!你有何面目以长乐宫老人自居!不将你杖毙当场,就已经是娘娘仁厚了!来人啊!拖出去!”
夏景昀厉声冷喝,为此事盖棺定论。
当孟永被宫中护卫拖了出去,夏景昀几乎脱力般地坐在了椅子上,喘着粗气,德妃缓缓走向他,柔声道:“若无你,我母子二人,恐已命丧当场。”
夏景昀抬头看着他,四目相对,有千言万语悄然汇集。
疲惫到了极致的身体,支撑不起太过复杂的思绪,夏景昀竭力维持着清醒,转移话题,“阿姊,彘儿呢?”
德妃缓缓道:“今日是每旬日彘儿去清北楼听课的日子,昨日那边又出了点事,他今日一大早就出去了。”
夏景昀如遭当头一棒,当即站起,“糟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