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人物,他算是白手起家,什么样的活儿都干过,在餐厅刷过盘子,也在工地搬过砖,后来偶然一次机会,投资了点小买卖,一下子翻了身,赚了第一桶金。

随后就借着独特的眼光,一路越做越大。

他的第一个老婆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,算是少年夫妻,一起共患难的。

后来生下了第一个儿子,也就是傅时砚的父亲,傅君凯。

第一个儿子,难免千娇万宠长大,结果养成了个好吃懒做,四体不勤的纨绔,也就是凭借着那副俊俏的皮囊这才娶到了傅时砚的母亲林雨薇。

可结婚没多久,林雨薇就发现了傅君凯扶不上墙,又花心滥情的本性,于是果断离婚了,留下了只有三岁的傅时砚。

那个时候,傅老爷子已经将第三房老婆给娶进门了,并且已经生下了第五个儿子,傅君霖。

傅时砚的亲奶奶走得早,生下第二个女儿傅君茜以后,就因为年轻的时候过度劳累落下了病根,后来又得知她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,傅老爷子在外面的情人也同时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,伤心过度,没能等到孩子周岁,就走了。

没等到一年,傅老爷子的第二个老婆就进了门,除了那个出轨时期生下的三儿子傅君鸿,后来二老婆又给他生了四女儿傅君月。

只不过,这个老婆也是个没福气的,没过几年就因为癌症,走了。

这才有了第三个老婆。

第三个老婆那时候是个当红明星,很是漂亮,比傅老爷子年轻了二十多岁,比傅时砚的父亲傅君凯还要小两岁。

老爷子的五儿子傅君霖跟傅时砚算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,说是叔侄,从关系上来看更像是兄弟,两个人脾气秉性也比较像,是傅时砚在傅家唯一还处的来的人。

季秋裳看了好一会儿,才理清楚了这之间的关系,这还不算那些什么叔叔小姨生的孩子之类的。

“老爷子真的是……有福气。”

她实在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,如果儿孙满堂算是福气的话。

老爷子是长辈,又是傅时砚的亲爷爷,虽然季秋裳看不上老爷子在正妻怀孕的时候出轨,但那是老一辈的情仇恩怨,她这么一个外人,没那个身份来评判。

只是有些为奶奶可惜,糟糠之妻不下堂。

偏偏年轻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,还没有享受到她应有的待遇,就早早的没了,难免让人心疼。

所以说,人,不管什么时候,总要将自己放在第一位。

只有自己才会真心实意地疼惜自己。

傅时砚对此评价只是嗤笑一声,显然也知道,这话说的有多勉强。

“待会儿到了老宅,无论谁跟你说什么,你左耳进右耳出就可以了,这里面,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。”

季秋裳已经有了心理准备。

比起傅家这一堆乌糟糟的人,她还是更喜欢外公一家。

车子很快从山路上去,开到了最顶上,门前停了很多车子,各式各样的豪车,相比之下,傅时砚开的这辆银色的辉腾倒显得低调的多。

傅时砚下车,开了副驾驶的门,将人带下车。

季秋裳也是装扮过的,只不过画的淡妆,她底子好,不需要过多的修饰,就足够吸引旁人的眼球。

还没进门,身旁一辆小跑就漂移着停下。

傅君霖打开门,挥了挥手:“侄媳妇儿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
傅时砚微微移动步子,挡在她面前,神情微冷:“单身狗。”

傅君霖面色一梗:“傅时砚,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戳我心窝子。”

傅时砚伸手将人揽住:“什么时候找到老婆再说吧。”

两个人互相挤兑了几句,又互相看不顺眼地进了门。

经过这么一打岔,季秋裳倒是少了几分紧张,忍不住笑起来。

还很少看到傅时砚这么幼稚的样子。

傅时砚口中的老宅是一座山顶别墅,从蜿蜒的山路上去,就建在山顶最高处。

别墅的占地面积很大,前后的花园,徒步逛一圈都能走上一小时,说是别墅,更像一个小型庄园。

光是这样一个庄园就足以看出傅家的底蕴。

大门很是气派,应该是后来翻新过的,不光大,而且很高,像极了电视剧里那种高门大户,只是看着就有种沉厚的感觉。

老爷子八十大寿是大事儿,自然所有的小辈都要到场,他们来的不算早,该来的人都已经到了七七八八。

季秋裳跟着傅时砚进门,一路上打量的目光就没有少过。

傅时砚不说话,她也不说话,全当自己是个完美的花瓶。

只是,这路未免太长了些。

季秋裳悄悄地问道:“还要走多久?”

傅时砚:“累了?”

季秋裳横了他一眼,要不是有些人昨晚上过于放肆,她今天能这样,到现在都觉得腰背酸的慌。

傅时砚搂着人,手掌放在腰处:“还有一点路,等见过爷爷以后,我带你回房休息。”

言下之意,别的人不重要。

屋子两旁是弧形的楼梯,两边都可以上去,正中间是个精心设置的花圃,周围一圈种着四季常开的花,里面还有腊梅,走近了便能闻到一阵阵的香味。

从阶梯上去,人就更多了,大家都好像不怕冷似的,三五成群的在外面。

“傅哥回来了,这是嫂子吧。”

“傅哥,外公刚才还念叨着你呢。”

“傅哥。”

这里的人显然要比路上遇到的那些亲近的多,至少打招呼,傅时砚都点头回应了。

季秋裳跟着微笑,不动声色地将这些人的模样跟那张图片中的名字一一对应。

这些人的照片,傅时砚都给她看过,没指望她全记住,有个脸熟就行了。

但季秋裳记忆力很不错,嘴上抱怨着傅家家大业大,她是一个人也不想认识,可每个人的模样和名字,还有那些七七八八的关系,都一个不落的全记下了。

刚才遇见的,是傅时砚亲姑姑,也就是傅君茜的孩子。

傅君茜当初跟秦家联姻,生了一个儿子,两个女儿,平日里也不怎么来老宅,但小时候也跟着傅时砚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。

屋子里的人就更多了,陆陆续续的,全都跟傅时砚来打招呼,真心实意的不多,阴阳怪气的不少,但也没谁敢正面跟傅时砚有说辞的。

大多数打个招呼,就算是客气。

季秋裳将这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,真正身临其境了才明白,傅时砚说的那些话。

傅家很难感受到那种浓郁的亲情,人与人之间似乎都戴着面具。

“爷爷就在一楼的房间里,年纪大了以后,就不喜欢爬楼了。”

傅时砚带着人走到屋子最里面。

季秋裳能明显地感觉到,进入老宅以后的傅时砚,身上那股子冷气就更足了,全身都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,像极了她最初见到这人的模样。

冷漠,淡薄,难以接近。

一楼有个非常大的会客厅,推开雕花的大门,进去便能闻到一股沉重的老檀香的味道。

会客厅是中式的装修,每一处都很精细,厚重的茶桌看不出岁月,老爷子正在写毛笔字。

季秋裳看到本人的时候,还是有些吃惊的。

她以为老爷子八十岁了,怎么也应该头发花白,但老爷子应该是特地处理过的头发的,乌黑的,虽然没多少。

他穿着一身古朴的中式长袍,笔下飞走,很快就写成了一幅大字。

傅时砚等着人写完了,这才出声:“爷爷。”

他虽然自己叫了,却没有让季秋裳也跟着叫。

老爷子放下毛笔,抬起头 ,拿过一旁的手巾擦了擦:“知道回来了。”

话才说过两句,就忍不住咳嗽起来。

傅时砚神情并没有什么波动,只是平静地说道:“徐医生过来看过了吗?之前不是已经不咳了。”

老爷子摆摆手:“年纪大了,总有些治不好的老毛病。”

说着他三两步走到两人面前。

“这是你媳妇儿?”

傅时砚这才拍了拍季秋裳:“嗯。”

季秋裳心领神会:“爷爷。”

老爷子看了她一会儿,随后笑了:“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娶媳妇了,倒是眼光不错。”

季秋裳其实是有些诧异的,傅时砚跟老爷子的关系看起来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差,老爷子倒是显得很亲和。

傅时砚:“寿礼我托人给管家了。”

老爷子转身到了一面柜子面前,似乎在找什么,随口道:“我什么都不缺,你要是愿意常回来看看我,比什么礼物都有心。”

傅时砚没回答,季秋裳安静地看着。

老爷子拿了一个红包递给季秋裳:“收着。”

季秋裳犹豫了一下,看了一眼傅时砚。

傅时砚:“爷爷给你,你就拿着。”

季秋裳拿在手里,感觉像是什么本子,有点硬,不过这会儿肯定不能拆开看。

老爷子转头又咳嗽了几声,会客厅的门被推开。

“先生,该喝药了。”

一股苦涩的中药味迎面而来,季秋裳看着老爷子面无表情地将那碗苦哈哈的东西喝下去,好像喝的不是什么药,而是白开水一样。

季秋裳觉得这爷孙之间的关系有点奇怪,不过她向来秉承着能不问就不问的原则,安静地坐在一旁。

老爷子跟傅时砚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,大多是都是老爷子在问,傅时砚回答,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。

正常的孙子跟爷爷之间,也是像这么相处的?

季秋裳自己没有爷爷,但也知道,什么叫做隔代亲,但这点亲近在老爷子身上,那是一点都看不到。

聊得不过都是些琐事,不过没聊一会儿,老爷子就说:“让人带着孙媳妇去你房间休息休息,我单独跟你聊聊。”

这就是有什么她不能听的话了。

季秋裳非常识趣,身体还没动,就被傅时砚给拉住了手。

“交给别人我不放心,我自己带她去,待会再来找您。”

老爷子看到交握的双手,笑了一声,但那笑意并没有到眼底,没说什么,只是挥挥手。

等出了那间屋子,季秋裳终于问道:“你跟老爷子相处的方式,还挺奇怪的。”

傅时砚笑了笑:“老头子将傅君凯养成了一个纨绔,认识到了教育方式的失败,然后就换了一套养孩子的方法用在了我身上。”

“小的时候,他可从来没有对我笑过。”

儿子不行,那就孙子上,刚好没有亲妈管着,老爸又是个不顶事的,作为爷爷,还不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。

傅时砚小时候的生活用严苛两个字来形容,是一点都不夸张的。

他几乎没有什么所谓的童年,从睁眼的时候开始,就是各种课程。

老爷子意图将他培养成下一代接班人,什么东西都要会,什么东西也都要学,学不会非打即骂,反正从来没有一句夸奖的。

在这种环境里长大,傅时砚没变成什么疯子,已经算是意志力顽强了。

然后,他也不负所望的成长为一个更加优秀的人。

只是后来,老爷子管不住傅时砚了。

他可以控制傅时砚的童年,少年,却控制不了傅时砚的一生。

季秋裳跟着傅时砚上了二楼,推开门的那一瞬间,她的目光就被一整面墙的书给吸引住了。

谁家好人会在卧室里放着一整面墙的书啊。

季秋裳:“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。”

傅时砚瞅了一眼:“那都是我十岁以前读的了,只不过我一直没舍得丢掉,然后就一直放着了。”

季秋裳:“这么多,都是十岁以前看的?”

十岁,她虽然过的也不如意,但应该还没有夸张到这个地步。

卧室很简单,一面书墙,一张床,还有隐藏式的衣帽间。

“衣帽间里面连着书房,就是隔壁的房间,你要是闲得无聊,也可以到书房玩一玩。”

傅时砚带着她参观了一圈,这才准备走人。

“有谁找你,你全当不认识,别理会,我一会儿就回来。”

季秋裳:“这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,你快去吧,我看看书。”

这么多书,总能找到合适的。

傅时砚凝神看了她许久,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。

“等我回来。”

季秋裳看完了卧室,又去了书房,书房里的书也多的吓人,角落里还放着一架钢琴,另一边的展示柜上放着一排排的奖杯和证书。

书房要比卧室大很多。

她刚找了本书坐下,没翻几页,敲门声就响起来。

房门打开,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,看着不过二十岁小姑娘站在门口,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。

“你就是大哥找的老婆,看着好像也不怎么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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