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昱珩拿着手机的手缓缓的垂下,整个人露出被抽走骨血的无力,他的嘴颤了颤,“妈说……爸他……去世了。”

江淮似乎已经猜到了,并没有什么震惊。

两个人就那样静默着,直到江淮说了句,“走吧。”

江昱珩打来电话的时候,我正迷迷睡的,梦里很乱,却又醒不过来。

这个电话起了很好的作用,让我从混乱的梦里挣脱,但因为这个梦太累,我的声音都是虚软的,“喂——”

“杉杉,”江昱珩低颤的叫了我一声,便哽住了。

“怎么了?”我还半眯着眼睛,一副没醒过来,魂没归体的感觉。

“我爸他……走了。”

江昱珩的声音真的很低很低,可是落在我的耳里,那么的响。

我一下子清醒了,有那么一瞬间,仿若时间静止了一般。

是江爸爸害死了我的父母,我是恨他的,可这些年他视我为亲生女儿一样,让我对他根本恨不起来。

这种痛苦很折磨人,所以我虽然答应了江妈妈回江家看看,但并没有去。

现在江爸爸没了,我再也见不到了。

我说不出话来,电话那边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,隐约中还听到江昱珩的声音:“我再也没有父亲了。”

这种永远失去的滋味,只有经历的人才明白。

我懂,虽然我父母离世的时候我还小,但那种一下子不知所措的惊恐,一直刻在我的心底。

这种痛安慰无用,我也无法安慰。

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着手机,听电话那边江昱珩低泣。

良久,直到他的情绪平复一下,我才出声,“葬礼什么时候举行?”

“三天后。”江昱珩的声音湿意很重。

我想说到时过去,可我现在又不能下床走动,只是极轻的哦了一声。

“杉杉,你会来吗?”他问我。

我如何回答,只能沉默,甚至我在问自己要去吗?

“我妈说,我爸他临……不行的时候,嘴里叫的是你的名字,”江昱珩这句话让我的情绪一下子涌到了鼻尖。

我仰起头,强迫自己看着天花板,“我到时过去。”

江昱珩没有再说什么,他挂了电话。

温凉听到我的要求,先给我做了个检查,确定我已经不出血,而且检查情况良好后才同意我下床出院,但一直在交待,“你不能提重物, 不能摔倒或是做什么剧烈运动,一旦有不适就赶紧给我打电话。”

女人有个妇产科医生的朋友,真是上天给的特殊厚爱。

我点头,温凉看着我不高的情绪,“算了,我还是跟别人调个班吧。”

自从上次她跟人调班出了医疗事故后,她就再也不调班了,今天为我又破了例。

“不用了,你忙你的,”我不想她为难。

“这些年我也没少跟你去江家蹭吃蹭喝,江叔叔待我也极好,我去送他最后一程也是应该的,”温凉冲我点头,意思是她调班去江家,不光是想陪着我照顾我。

有她在我身边,我更安心一些,毕竟有什么事能及时处理。

“对了,那个医疗事故的调查结论出来了吗?”我问了温凉。

反正绑架她的那个家属已经进去了。

“出来了,不是我们医生和院方的责任,陶医生已经复职,不过……”温凉顿了一下,“但她调去别的医院了。”

怪不得我在这儿几天都没有见到她,“她调走是因为这次医疗事故吗?”

“嗯,虽然调查结果显示产妇的死跟她没有任何关系,可是大众并不这么认为,他们只认为人是死在她的刀下,就是她的责任她的失职,”温凉无奈的摇头,“人言可畏,唾沫星子压死人。”

温凉这是在感叹陶医生,其实也是她自己的感受,这些年她也经历过被家属误解。

“我家凉凉委屈了,”我握住她的手。

她涩然的一笑,“这世上的人,哪有不委屈的。”

是啊,每个人都觉得尝尽了生活的苦,却不知道这世间苦难万般模样,我们所经历的承受的只是极小的一隅。

出殡那天,天下起了小雨,所谓悲天悯人。

我和温凉到了江家,远远的就看到了很多辆车停在路的两侧。

江爸爸混迹半生商场,自然有无数的朋友悼念,我并没觉得奇怪。

江家的门口挂上了白凌,两边也贴了挽联,一股悲凉直击心头。

“你一会进去见了江夫人,一定要控制情绪,激动也不行,”温凉不放心的嘱咐。

我轻轻点头,但内心里很清楚,情绪如果是能控制的,这世上每天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喜怒哀乐了。

进了院子一路向里,我都是低垂着头,除了难过还因为怕遇到熟人打招呼。

我是江家养大的,可因为与江昱珩的事,我这个身份还是有些尴尬的。

“怎么感觉怪怪的,”挽扶着我的温凉,突的来了这么一句。

我不敢抬头瞧人,可她却没有这些禁忌。

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,我不禁问,“怎么了?”

问这话时,我也抬起头来,还四下看了看。

这一看,我也发现了端倪,因为这一会虽然进出的人很多,但都是年轻的人,跟江爸爸一样年纪的人很少。

据我所知,江爸爸自从让江昱珩接管公司以后,都不怎么出门交朋友了,而且他的朋友都是跟他年龄差不多的。

再看这些人的神情悲伤不多,警惕却很重。

“是不对,”我低喃。

温凉对我的事都很清楚,她与我对看了一眼,“不会是江淮利用这个葬礼吧?”

利益熏心的人,心里只有利益,什么都可以利用。

“真有可能,我们一会小心,”我提醒温凉的时候,心也吊了起来。

我们俩打量着来到了灵堂,一眼就看到了江淮和江妈妈。

上次见江妈妈已经看出了她的苍老,而这才几天,再看她仿若又老了十岁。

尤其是头发,好像白的更多了。

一夜白头,是真有的。

“阿姨,”我过去轻唤。

江妈妈抬起头来,看着我的眼神都是空洞迷茫的,半了片刻她好像才认出我来,她什么都没说,一下子抱住了我。

她的脸埋在我的肩膀上,呜呜的哭了起来。

那种压抑的难过让我也悲伤起来,我闭上眼拥抱住江妈妈。

“杉杉,小珩在地下车库,你去救他,”江妈妈突然贴着我耳边的话,让我愣了也僵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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