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败的长平侯府院落,一棵枯萎的桂花树静静伫立,夕阳西下,楚子誉轻轻抚摸着树干,感受着那粗糙的质感,仿佛能触摸到父母曾经留下的痕迹,他心中涌起一抹难以言语的哀思。
“爹、娘,你们看到了吗?你们终于沉冤昭雪了,陛下恢复了您过往的一切荣誉......”
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悲切,眸中也汇起一股清泉。
楚南月看着神情哀思的大哥,拍拍他的肩膀道:“大哥,父母在天之灵一定会看到的,他们会引你为荣的!”
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,楚子誉怅然所思道:“......真的会以大哥为荣吗?”
楚南月笑着回:“当然,大哥这么优秀,一举便高中新科状元,不然此等逆天之事,何人还能办得?”
她不知,新科状元所请只是一契头,真正让皇上同意重审他们楚家一案的根本原因,乃夜龙军调查出昔日对他们北萧国军队下毒者竟是楚昭裕......
楚子誉的目光透过那枯枝败叶,望向遥远的深空,仿佛真得看到了父母在天之灵的笑容。
随即,他收回目光,自嘲一笑:“可是大哥是个......孽障......”
楚南月不明所以:“大哥在说什么?”
楚子誉苦笑一声:“阿月,你想想以父亲的为人,当年他又如何会强迫有未婚夫的娘?”
楚南月怔怔望着他,拧眉道:“......所以是娘强迫的爹?”
原主的娘可以啊,原来是早就移情别恋了!
楚子誉:“!!!”
他拧眉望着她,迟迟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。
妹妹这是花痴病又复发了。
楚南月却是顾不及这些繁枝缛节,她颇有遗憾道:“大哥,你说我是不是与郡主这个身份绝缘啊?”
楚子誉闷闷道:“燕王妃这个身份还满足不了你?”
楚南月摇头道:“不一样啊,郡主是我与生带来的尊贵,而燕王妃则需要我为之倾力一生去维护,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好不好?”
楚子誉觉得妹妹说得有理,他垂眸认真道:“阿月你是个通透的女孩子,日后无论身处哪儿,都不会差的!”
楚南月嘟嘴道:“啊?就这样啊?我以为大哥会说,大哥会为你兜底一辈子呢。”顿了顿,她又加了一句控诉,“哼,大哥还真是个抠门的侯爷!”
因为原主生父楚昭明的平反,如今,楚子誉已世袭楚昭明长平侯身份,但楚南月却因改投忠勇太师门下,而再次生生错失郡主身份!
就问你,她冤不冤?
她是吃啥啥不剩,干啥啥不赶趟!
关键,还没人能理解她!
还一个个都觉得她就该是一棵杂草,无论被扔到哪儿,都能流光溢彩!
这参差的落差让她想大吃一顿泄愤。
说干就干,她抱着肚子起身道:“大哥,你独自缅怀爹娘吧,我回府做满汉全席了,记得晚上带大嫂一起来燕王府用膳啊!”
楚子誉看着啥事都不过心的妹妹,突然开口唤住她道:“我是楚昭裕的儿子!”
楚南月顿足,回眸不可思议道:“大哥......在说什么?”
楚子誉苦笑一声:“当年强迫娘亲的人并非爹,而是内心邪恶、疯狂变态的楚昭裕,而我身上竟流着那样人的血......”
原本以为说出来会很不堪,但没想到压抑心底多日的秘密一旦吐出,竟是如此的轻松。
他长吐一口气,继续道:“过几日,我打算向陛下......”
楚南月回神,立刻言语犀利道:“所以大哥想向陛下据实已报?然后再去大理寺滚一圈?缺胳膊断腿?亦或身首异处?连带着大嫂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便也背上罪臣之子的名声......”
望着妹妹一脸严肃的怒骂,楚子誉抿了抿唇:“我没有这般迂腐的,我只是想向陛下辞官而已,我不想带着这样不堪的身份,立足于朝堂!”
楚南月突然扬声道:“你还不迂腐?不迂腐你向陛下辞官做甚?不迂腐你又怎会认为自己的身份不堪?再者,这两者有何必然联系吗?难道辞了官就能改变你骨子里的血液?
若心不坦然,无论身处哪儿,都会觉得自己不堪!”
“我......”
楚子誉面色涨红,张了张嘴,却是无言以对!
楚南月笑了:“楚昭裕只是生了你,并没有教养你,反而多次戕害于你,所以,你大可不必为了那些许虚无的血脉传承而一直耿耿于怀,再者,你固有的三观和一身的正气乃无形中受咱们的爹娘感化而成,这些都和楚昭裕无关!
辞官?为何要辞官?好不容易高中的新科状元容易吗?你应当同咱们的爹一般昂首挺胸站于朝堂,用你的才华和智慧,为百姓谋福,为国家尽忠职守,让这世间再无一冤案!
记住,无论何时,你都是爹楚昭明和娘亲的长子,是他们的骄傲,也是大嫂和我的依靠!”
妹妹的话如同一缕阳光,照亮了楚子誉心中多日的阴霾。
他握住妹妹的手,激动道:“对,我永远都是楚昭明的长子......”
不仅昔日爹娘反复强调于此,如今,就连妹妹都这样说,他又何苦百般纠结......
“日后,大哥再也不会妄自菲薄了!”
楚南月欣慰地笑了:“大哥这般想就对了,以前咱们怎么样,以后便还是如何,如今大哥不仅世袭爹的长平侯,更要入朝为官,以后我都能横着走了!”
楚子誉宠溺一笑:“嗯!大哥为你兜底一辈子!”
如此煽情时刻,一句过分不合时宜的冷飕飕语言传来。
“有本王为你兜底还满足不了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