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哟,这黑小子乃何许人也,竟能劳烦燕王爷不惜内力也要救治?燕王爷此举可是犯了兵之大忌哟!”欧阳清顶着他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进来,开口说的话却是戏谑无比。
闻此,萧寒野不禁眯了眯眸子,尽管心中不悦,但还是压下脾气,缓缓开口道:“欧阳太子此言差矣,本王身为一军主帅,自当以将士们性命为重,又何来犯兵之大忌一说?”顿了顿,他又道,“两军交战之际,欧阳太子恰出现在此,想必是特意前来助我们北萧于一臂之力的吧?如此甚好,本王也正好需要欧阳太子的圣毒手。”
他猜测欧阳清许是老皇帝特意邀来替他们将士解毒的,但欧阳清这个人放荡不羁、行为乖戾,比他还要喜怒无常,他并非真的会听从老皇帝之言......
除非萧君安......
但萧君安会开口吗?
要知道,若他这次战败,无论是对宁王还是萧君安来说,都是利要大于弊的......
尤其是对萧君安......
当然,他并不会战败,楚南月已帮他救下十万将士的性命,只是眼下这八万将士的性命,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......这些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......
所以,欧阳清若能出手救治,他承他此情,可若他救不下,那么他也就别想离开了......
哪知欧阳清就好像瞧出了他的想法一样,故作退后一步,道:“哟,燕王可别用这么杀气腾腾的眼光盯着本太子,本太子确实如您所言是前来助你们北萧于一臂之力的......”默了默,他又一字一句道,“受萧君安所托!”
萧寒野眸光一闪,微微敛去眼中锋芒,沉声道:“既然如此,那欧阳太子便请吧。”
他没想到萧君安竟真的会如此做,但他并不感激,毕竟,国难之际,凡北萧国子民皆当为国出力,更何况,萧君安还是享尽荣华富贵的高高在上皇子,更是义不容辞。
“燕王爷这求人的态度可还真是......”欧阳清啧啧一声,但瞅着一屋子众人全部向他投来不悦的目光,撇了撇嘴,随即立即敛容正色,伸手探去苏洵的腕子......
风川见他一本正经却是半天竟连苏洵的胳膊都摸不到,忍不住预判了他的预判,将那根黑不溜秋的腕子递给他:“欧阳太子.......脉搏在此......”
欧阳清嘴角抽动:“......这小东西实在太黑了......”
语罢,他便细细诊起脉来。
萧寒野见他碍事,便也就不动声色收回了内力,静默一旁。
欧阳清虽然眼神不好,但行针却是很流畅,探完腕子,大致摸索了苏洵一遍身子,便在他周身各处大穴扎上针,动作快准狠。
见他懒散地坐在椅子上,温太医也忍不住开口:“欧阳太子,这便好了?”
“毒素已然控制!”前一秒他惊艳四方,可后一秒却又让众人大跌眼睛,“只是这毒......确实有些棘手,本太子还需钻研一番......”
温太医又忍不住开口道:“欧阳太子,您这......”
萧寒野却是沉声打断:“温太医携众军医按照欧阳太子之法给其他中毒将士封穴,风川随欧阳太子一起研制解药!”
欧阳清又是啧啧了一番:“瞧吧,关键时刻还得是元帅能沉得住气,不过本太子素来不爱动脑子,将你们救治轻症患者的方子拿给本太子一瞅......”
他同萧寒野所想一般,并非因为连襟就会出手救治北萧国将士,非但如此,他还希望萧寒野再也回不去北萧......
这样,他的君安便少了一强有力的对手......
只是,他既然向他开口,那么他定不会叫他失望......
他迷恋萧君安已经到了疯狂地步,而且在自从明白了自己心意后,更是与日俱增......
他没有骚扰他,一来,他娶了他的妹妹,二来,他不想因此玷污他的圣洁......
他是那样朗如明月的谪仙人物,他怎会让他染上污点?
只是,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见他,明明他都已经决定再也不打扰他了,他却对他愈发的思念......
所以,他原本打算借妹妹产子为由前去北萧,却是临时被安排来前线......
如此那便不防再晚些时日吧......
他却不知此时北萧国京城乱成了一锅粥。
是夜,寒风凛冽,暗流涌动,汹涌澎湃。
老皇帝倚靠在床榻,透过窗帷凝视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,神色哀思道:“当年雪儿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撒手人寰的......”
那夜雪有多白,她身下的血就有多红,怎么都止不住的那种......
那夜,他害怕急了......
老皇帝的话语充满了无尽的哀痛与思念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他心碎的夜晚,他久久不能释怀......
“陛下,您注意身体啊。”江寿轻声劝慰道,他深知皇上对先皇后的深情厚谊,也明白这份思念对皇上身体的摧残。
“关窗!”皇上回神,他收回了视线。
他乃一国之君,可以缅怀先皇后,但不可以无尽的伤感。
江寿连忙上前,轻轻拉拢窗帷,隔绝了那纷飞的大雪和刺骨的寒风,突然,他行礼道:“奴才拜见皇后娘娘。”
皇后“嗯”了一声,便直接摆手道:“江公公,你下去,这里有本宫服侍皇上就可以了。”
江寿一怔,随即立刻满眼警惕地疾步走到皇上身边。
除了先皇后,皇上何曾允过其她女人在养心殿服侍?
皇后这明显是要逼宫啊......
果然,皇后见他不肯离去,便当即撕开了那层膜,直接命令他:“既然江公公不肯离去,那就给本宫取玉玺来!”
皇上一听当场从榻上坐了起来:“皇后这是要逼宫?”
“皇上万万不可这般说。”皇后故作惊呼一声,随即便定下来,认真问道:“嫡长子承袭皇位,乃天经地义,合乎礼法之道,难道皇上没打算将皇位传给瑞儿吗?”
“哦?莫非皇上还打算将皇位传给御王......”顿了顿,继续语气嘲讽道,“那个孽障吗?”
“放肆!”皇上怒拍一把床榻,“安儿乃朕和雪儿的孩子,不是孽障!”
他岂能容皇后当面侮辱他的雪儿?
皇后幽幽一笑:“既然皇上甘做绿头龟,那么臣妾也不好说什么?只是皇上这么多年的真情终究成了一场笑话!六宫的笑话!整个皇宫的笑话!甚至整个天下的笑话!哈哈哈......”
“啪”的一声,打破了皇后的尖笑。
皇上挣扎着起身,但他身子却是无力的很,但还是使出浑身力气掌掴她一巴掌,怒声道:“朕不允许你这毒妇这般咒骂雪儿......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......她那么单纯、美好,又岂会背叛朕?一派胡言......朕一个字都不信,来人,将这毒妇拉下去砍了!诛她九族!”
“皇上......您保重龙体啊。”江寿一面搀扶着他,一面劝解皇后道,“皇后娘娘,您不能这般对皇上!”
“闭嘴,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狗东西!”皇后厉喝一声江寿,随即从地上爬了起来,淬了一口血,无比愤怒道,“皇上下手可真是重啊,当真是一如既往的冷血无情,诛九族?皇上莫不是忘了当年你这个皇位究竟是如何坐上的了?若非我们姚氏一族的倾力相助,你又如何能坐上?凭你和那个老太婆的孤影单只吗?
可你登上皇位,又是怎么对我们姚氏一族的?明明许诺了登基为帝便封我为后,可这一切全在遇见欧阳雪那个贱人后便变了卦,那个贱人有什么好?装着一副清纯、高贵大方之貌,不照样给你戴了绿帽子?
皇上可真是愚不可及,放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疼,偏去疼爱楚昭裕的儿子,今日若是断腿的是那个孽障,皇上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找楚南月那个贱人给他医治吧?
皇上对那孽子是赤裸裸的偏爱,对老四那是不敢管、不敢问,对老七又是过分的宠溺,可对我的瑞儿呢?凭什么他就要被你这般不公平对待?他做错了什么?我又做错了什么?我只是想为他治腿啊,却被你无情软禁,连带着我可怜无辜的瑞儿!”
还有我那可怜的云儿,她不过是年幼不懂事,和楚南月和苏汐那两个贱人拌嘴而已,却是被你无情发配尼姑庵,那是她一个高贵公主呆的地吗?可怜她碧玉年华便无辜殒命!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,萧元彻,你这个魔鬼,杀人诛心的魔鬼!”
皇后像发疯了一般,歇斯底里控诉着这一桩桩一件件不满、不公之事。
“毒妇......”老皇帝哪里这般被人指着鼻子骂过,当场气到不行,“来人!来人!”
虽说他这些年过度虚空了身子,但一直都有御医的大补药吊着,所以也从未出现过大不适,今日竟是脱力的很,连起身都不能,一定是被这毒妇算计了。
皇后一巴掌拍掉他的手,笑得得意:“来人?皇上清醒一下吧,御林军中的将领,早已有一半暗中投诚我,还有护城军也归顺了瑞儿,皇上拿什么来人?拿嘴还是拿手?”
江寿见外面火光冲天,当即不着痕迹执起一花瓶欲敲晕皇后,哪知手刚探到花瓶就被人一脚大力踢飞。
“容嬷嬷?你竟会武功?隐藏的好深......”他口吐一大口鲜血,抬眸望着踢飞他的人难以置信道。
“哪像你这个娘娘腔整日舔在天子身边除了阿谀奉承什么都不会?”容嬷嬷利索地收回一字腿,俯身就又给了江寿一巴掌,“枉我当年还心存与你对食,这般不堪,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,啥也不是!”
容嬷嬷是皇后的陪嫁侍婢,这么多年可以说是为了皇后奉献了整个青春,当年会了帮皇后拢住皇上,还以身色诱了江寿,却是被他拒绝。
虽说江寿是个太监,却是长得面如冠玉,加之是深受皇上器重的大内务总管,所以容嬷嬷既是色诱更是心动,所以方才这一脚和一巴掌,多少带着些许当年的屈辱和不甘。
“放肆!”望着晕过去的江寿,皇上怒喝一声,他攥紧了双拳,“皇后,你当真要谋反?你可知自古谋反者皆没有好下场的!”
皇后幽幽一笑:“可惜要皇上先没好下场,但皇上您放心,您无情,臣妾有情,只要您把玉玺给臣妾,臣妾会给您一个体面的死法的!”
闻着外面的厮杀声似乎有了一丝不同,老皇帝不禁眯了眯眸子,虽然他被皇后提前暗下的熏香导致四肢无力,但耳朵却还是好的,所以,他幽幽一笑:“皇后你浑身戾气太重,瑞儿乃朕的儿子,朕又怎会亏待他?他的腿朕迟早会让人给他治好的!
还有云儿,她不止害了长平郡主,更是毒害了无辜的百姓,朕虽为天子,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,朕如何不平息民怒给她一惩罚?你又怎知待风波过后,朕不会接她回来......”
这时,宁王破门而进:“母后,他在拖延时间,老三和老七正在城门口带人攻城,我们需速战速决!”
语罢,他眸光一闪,一道寒光而现,老皇帝垂眸望着从胳膊上汩汩流出的鲜血,咬牙道:“萧景瑞,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......”
宁王萧景瑞眯了眯眸子,举剑继续狠辣道:“父皇也真是好父皇,既然咱们父慈子孝,那就请父皇交出玉玺来,否则别怪儿臣翻脸无情!”
老皇帝抬眸怒瞪着他,一脸的无惧,咬牙一字一句道:“朕就看看你这逆子敢不敢杀你老子!”
此话带着雷霆之怒,竟真的让宁王手中的剑不由颤了颤,但他很快便握定,沉下眸子,举剑刺去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