喧闹了一晚上的小院终于肃静了下来,饭桌上。
“燕王,这院子看着也太破旧了,您搬末将那里去住!”
“还有您这眼睛......您为陛下冲锋陷阵、出生入死,为咱北萧国立下赫赫功劳,他怎么能这样对您......”
说着说着,慕容凛又眼眶发热起来。
他仰头灌下一杯酒,胸腔起伏不定。
萧寒野闻言,无奈一笑:“将军的好意,我心领了,但这里很好,就不劳烦将军了,还有......”顿了顿,他又一字一句道,“君让臣死,臣不得不死,关于此话,将军日后莫要再说!”
听他说完这句话,楚南月明显感觉一股冷气袭来,她抬眸望向他,见他虽面色无异,却还是知晓他动怒了。
她知晓他是为了慕容凛好,才故意这样说的。
因为他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,此番若不是老皇帝挟持她做人质,以他的脾性定是逼宫了。
却是甘愿为了她窝在这一四方小天......
楚南月抿了抿唇,拿公筷往他碗里夹了些许肉卷道:“王爷,吃肉。”随后,她又笑着招呼慕容凛道,“老将军,此乃风靡京城的火锅,您尝尝合不合胃口?”
慕容凛也感受到了寒气,所以便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,调整好情绪,笑着回道楚南月:“有劳燕王妃,末将最爱吃火锅了,如此,末将便不客气了。”
语罢,他便捞起了一筷肉,蘸上楚南月的独家酱汁,只一口,便忍不住称赞道:“呜......果然还是京城人做的正宗,与燕王妃的火锅一比,秋儿做得那简直不值一提。”
楚南月刚想问问他,那个秋儿乃何许人也?
这时,门外传来一阵急迫的脚步声,紧接着就见一个身穿粉色罗裙的少女推门而入:“爹,不带您这样贬自家闺女的。”
语罢,她便迫不及待找寻她心里朝思暮想之人。
却是在望到萧寒野眼睛上那块纱布时,忍不住惊呼出声:“燕王爷......您的眼睛真......”
话未说完,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眼泪夺眶而出,她扑到萧寒野的怀里,放声大哭:“呜呜......怎么会这样......呜呜......您眼睛竟真的瞎了......”
楚南月觉得这个女孩儿面熟,但天黑她也看不太清楚,正在很努力地回想,结果看到这一出儿,哪里还顾得想,赶紧拉开女孩儿:“姑娘冷静!男女授受不亲!”
其实,萧寒野早在女孩儿入怀那刻,便推开了她,二人现在也只是离得近了一些,但即便如此,楚南月仍是受不了。
女孩儿被拉开,却依旧泣不成声,她再次扑到萧寒野身前,想拉他的手:“燕王......您......”
她哽咽不出声,此时,她心里的悲痛真的是难以言表。
她默默爱了这个男人那么多年,这个男人曾经何其风光无限?怎滴如今就落魄成这个样子?
楚南月一边使出吃奶劲拉她,一边眼睛一亮:“慕容秋?慕容姑娘!”
娘的,她终于认出眼前这个一心扑她家男人的姑娘来了。
竟然是慕容秋,那个十里送她家男人出征,哭得稀里哗啦的慕容秋!
慕容秋,竟然是慕容凛的女儿!
怪不得她家狗男人对她这么宽泛,原来,竟是昔日同袍的女儿!
要不要这么巧?
她这是走到哪儿,都能遇到情敌?
她的力道哪里比得上自幼习武的慕容秋,很快便随着慕容秋的身影一起扑向她家男人,她家男人倒是身子敏捷,感觉危险来袭,自觉身子一侧,就在她认为自己铁定会摔个狗吃屎之际,哪知腰间却传来一只大手,然后,她就稳稳落进一个坚实胸膛内。
她鼻子被撞得一酸:“呃......谢谢啊......”
还不如不接......
萧寒野“嗯”了一声,便转而对慕容秋道:“慕容姑娘,男女授受不亲,还请自重。”
被慕容凛接住的慕容秋,此时也回过神来,低声道:“燕王爷,对不起......我只是太激动了......”
望着忧伤不已的自家闺女,原本要说她几句有失身份的慕容凛,此时也不忍道:“燕王,您不要介意,这孩子实在是太过担心您了,为了尽早见到您,随末将一起生生跑死一匹马才从凤凰城赶来的。”
因为他的腿疾,每年的冬春季节,他们都是要在凤凰城生活的,那里属南方,没有燕州这边寒冷。
听说燕王被发配来燕州,这才马不停蹄赶来的。
闻此,萧寒野轻叹一口气,声音透着几分无奈:“将军的心意,我领了,坐下继续用膳吧。”完后,他又定定加了句,“慕容姑娘的心意,本王也领了,只是日后当时刻谨记男女有别!”
望着自家界线分明的老公,楚南月表示很满意,她摆出一副东道主的姿态来:“好了,大家都坐下继续用膳吧,丝竹再添一副碗筷来。”
慕容秋却无心用膳,此时,她满心满眼都是燕王:“燕王爷,此处环境恶劣,您不如搬去我们将军府居住,这样也方便您养伤。”
方才如何回答的慕容凛,萧寒野此刻便是再如何回答她,但声音却明显多了几分冷酷:“不必,有燕王妃这个大夫陪伴本王身边,哪里都是极好的!”
随后,他又开口道:“对了,将军的腿疾如今怎么样了?”
此腿疾还是四年前他们同南叶大战那次所致。
慕容凛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暖意,他回道:“有劳燕王挂念,末将的腿疾,经过几年的调养,已比之前好了许多,只是受不得阴寒。”
萧寒野点头:“为了我的事,专程让将军回来一趟,倒是让本王有些过意不去。”
楚南月眼神一亮:“不如我来为老将军瞧瞧腿?”
慕容凛先是回道燕王:“燕王言重了,末将只恨自己人微言轻帮不了您!”随后,才婉拒道燕王妃,“燕王妃......这不合规矩吧?”
毕竟男女有别,而且楚南月的身份还是燕王妃!
楚南月却不以为意:“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?老将军,您无需多虑,医者眼里无男女。”完后,她还特意问了她家王爷一句,“对吧,王爷?”
萧寒野被她问的一噎,但一想到慕容凛都相当于他的师父了,那么楚南月自是算作他的晚辈,该当看看的,所以便淡淡回了一句:“自是应当的。”
楚南月轻笑一声,随即便起身轻轻撩起了慕容凛的裤腿,露出那条受过伤的腿。
她仔细看了他的伤势和上面的脉络,时而按压、时而敲打,神情专注又严肃。
一盏茶功夫后,才沉声道:“老将军的腿乃当时受了外伤,没有及时医治,加之后来调养不当,使得寒气入体,淤血堵塞经脉所致,要想根治,可通过外科手术,就是把腿剖开,人为排出淤血,但我不建议此法,毕竟任何一场手术都是有风险的,而且老将军如今退休在家,也不是非做不可,所以,我建议,咱采用温补之药外加针灸调和,虽然时效会大大延长,但此法过于稳妥。”
慕容凛听后,诧异张大嘴巴:“燕王妃......”
楚南月不解问道:“莫非老将军有不同意见?”
慕容秋也忍不住开口道:“爹,您这是怎么了啊?”
慕容凛这才回神,赶紧回道:“燕王妃见谅,并非末将有不同意见,而是您方才这番话,竟同去年末将所见神医所言一模一样!”
这次倒换成楚南月满面诧异了:“神医?这里也有懂外科手术的神医?”
虽然,她知晓古代也是有外科手术的,却是可遇不可求,所以忍不住格外激动起来:“老将军,您可知那位神医在何处?”
若真是一位神医,那萧寒野的眼是不是也有希望了?
慕容凛只当她是对医术的痴迷,所以赶紧回道:“就在咱们燕州药王谷,神医就是那里的谷主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