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老尚书此言一出,满朝哗然。
大臣们面面相觑、议论纷纷,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,裴老尚书此言所指的,必定是近日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太子身世之谜。
老皇帝坐在龙椅上,面色铁青,他的声音威严却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裴尚书,你可知诬告皇室血脉,乃是重罪?”
裴老尚书深吸一口气,俯首朗声道:“陛下,老臣一生为北萧尽忠,断不敢有半句诬告,今日老臣所言,皆有确凿证据,请陛下明察!”
说着,裴老尚书就从袖中掏出一叠厚厚的卷宗,那卷宗上,清晰地印着刑部的大印。
老皇帝接过卷宗,一页页地翻阅,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,最后目光定在一脸平静的萧君安身上,良久才缓缓开口道:“太子,你怎么说?”
萧君安略带诧异抬眸:“还请父皇明示!”
虽然从裴老尚书一开口,他便知晓了乃何事,但他不能自乱阵脚,所以,此时,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疑惑。
老皇帝幽幽盯着萧君安良久,才将手中的卷宗交给江寿,江寿俯首接下,然后恭敬递给萧君安。
接过卷宗后,萧君安也如老皇帝一般,一页页地翻阅,他看得很是仔细,每一个字,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,然而,随着他翻阅的深入,他的眉头也逐渐紧锁,脸色变得越来越沉重。
最后,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翻阅,抬起头,目光坚定地看着老皇帝,声音洪亮而有力:“启禀父皇,这些卷宗,皆是伪造,至于儿臣乃暗影阁阁主楚昭裕之子更是无稽之谈,儿臣根本就不认识他!”
他这话一出。
就立刻有不少有朝臣站出来替他说话。
“陛下,太子殿下人品贵重,怎会是楚昭裕那等卖国求荣之子,这太荒谬了!”
“楚昭裕乃南叶的细作,如今咱们北萧河清海晏,他们便使出离间计,想要动摇我朝根基,简直是痴心妄想!”
“若陛下和太子离心,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,引发朝局动荡,楚昭裕狼子野心昭然若揭,请陛下明鉴!”
裴老尚书直接打断他们:“陛下,这些卷宗,乃是刑部经过严格审查,确认无误后,才交给老臣的,太子身份一事,关乎国家社稷,老臣绝不敢有丝毫马虎,现下罪犯夜影就在殿外,还请陛下传他进来,让他当面指认太子殿下!”
闻此,老皇帝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。
一来,他被楚昭裕戴了绿帽子绝不是什么光荣的事,二来,他内心是极为排斥这一件事的,但裴老尚书是朝中重臣,素来以公正无私著称,他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。
所以,他神色复杂地抬了抬手。
随着老皇帝的一声令下,夜影便被两名御林军铿锵押了进来。
裴老尚书厉声问道:“夜影,你且说这份罪证可是你供认不讳?”
夜影点头:“是!”
老皇帝闻言,手竟不自觉地抖了起来,他面上带着一抹极其难以形容的神情望向萧君安。
萧君安却是一脸的沉静,他上前一步走到夜影面前,沉声道:“可认识我?”
夜影抬头望去,眸中闪过一抹愧疚,随即便点了头:“认识,御王,咱们是打过一架的!”
老皇帝攥拳问:“因何打架?”
夜影虚弱地咳嗽起来,一月的酷刑使得他身体极为虚弱,竟一时发不出音来。
见此,萧君安代为回答道:“启禀父皇,儿臣不仅与夜影打过一架,更是与楚昭裕大打出手一次!”
老皇帝怀疑的看着萧君安,沉声道:“快说!”
萧君安俯首,便急忙道:“回父皇,此乃得追溯到镇远侯归京带郡主回府与长平侯和离那日,儿臣受燕王妃所托前去搭救长平侯,竟发现一件离奇之事。”
老皇帝不悦地瞪了他一眼,萧君安立刻回道:“长平侯楚子誉才是楚昭裕的亲子!”
随后,他又一字一句问道夜影:“夜影,本宫且问你,长平侯楚子誉是否乃你们阁主之子?”
忍着咳嗽,夜影回了声:“是!”
萧君安又问:“那你可否与楚昭裕有过接触?”
夜影回:“有!”
萧君安:“你们阁主是否与楚昭裕有过接触?”
夜影:“有!”
萧君安:“长平侯是否知晓自己乃楚昭裕之子?”
夜影:“知晓!若非此,长平侯也不能从我们阁主手里骗去寒冰魔血!”
萧君安再问:“那除了本宫与你们阁主大战那次,你可还见到本宫与你们阁主有过接触?”
夜影摇了头。
他并未撒谎。
楚昭裕很是在乎萧君安,所以会见萧君安从来都是他一个人,但楚子誉就不一样了,楚子誉就是他的一颗棋子,所以,楚昭裕见他从不避讳。
萧君安没有再开口问,而是抬眸望向老皇帝,面色平静道:“父皇,您看见了,关于此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,楚昭裕究竟有多阴险,您知晓的,他见不得咱们北萧国繁荣昌盛,不搅乱朝堂动荡决不罢休,眼见黔驴技穷,便又改为诛心,离间起咱们父子来,皇帝与太子不合,这可是他最乐于见到的!”
萧君安的语气中透着几分寒意,他目光坚定地盯着老皇帝。
虽然萧君安说得在理,但老皇帝却并不能接受他这三言两语的解释,尤其是关于长平侯乃楚昭裕之子一事,萧君安竟然隐瞒了下来,所以,他重重拍了一把桌案,怒声道:“为何替长平侯遮掩?你可知此乃欺君之罪?不要以为你如今已是太子,朕就不会罚你!”
萧君安赶紧俯首道:“启禀父皇,并非儿臣有意遮掩,而是此事关乎四弟,儿臣不得不谨慎行之。”
老皇帝拧眉问:“关燕王何事?”
萧君安面上闪过一抹难色,半晌才缓缓开口道:“当初长平侯骗取寒冰魔血正是为了给四弟治眼......若被您知晓,儿臣怕......”
接下来的话,他并未再继续下去,可面上的一副难言之隐色却说明了一切,所以引起了轩然大波。
“什么?燕王的眼睛真的被治好了吗?”
“那燕王府躺着的那位是谁?燕王此举又是为何?莫非仍旧有不臣之心?”
……
见众大臣都窃窃私语起来,礼部尚书徐明站出来道。
“近日民间刚生出一极其荒谬的造谣,影射皇家秘闻,一夜之间便流传甚广,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,而现下燕王的眼睛恰又好了,这真的很是不让人多想......还请陛下明察秋毫!”
他此话一出,又立刻引起群臣的猜忌来。
“如此看来,燕王的眼睛定是好了,所以一归来便摆了太子殿下一道!”
“是呀,若是因此而扳倒太子,那他便可以恢复昔日的所有荣耀了!”
......
燕王被贬黜的这段时日,萧君安没少笼络朝臣,现下朝堂中近乎一半的臣子都归顺了他,所以,他们自是站在他这边的。
而萧君安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,早一开始,他便做好了万全之策,感受着老皇帝越来越阴沉的脸,他望了夜影一眼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