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对于富农,以及比富农更富裕的个体而言,国就是捞钱的平台,搜刮贫下中农的工具。”
“改朝换代天天有,但铁打的家,流水的国!”
“没有千年的王朝,但绝对有千年的世家!”
“然而—兴,百姓苦!亡,百姓苦!无论太平盛世,还是兵荒马乱,受苦受难的永远是咱们百姓!”
“咱们用血和汗,甚至用命,建立起一个又一个国家,省吃俭用、做牛做马,创造一个又一个盛世!”
“然而,那些富农和地主、封建领主,他们压榨咱们的劳动成果,挥霍咱们的血肉脂膏,借着税赋不断吸血咱们!”
“当天怒人怨时,他们就高呼一声‘昏君受死’,然后再扶持出一个新的天子,继续让咱们感恩戴德,当牛做马!”
“知道真相的,要么老死了,要么在战乱中被杀死了,剩下的,都是他们的同僚、同袍,那些人会守口如瓶,帮他们一起蒙蔽天下人。”
“而贫下中农,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,甚至连自己的五代祖宗都记不住,他们怎么可能记得住两百年前,甚至三百年前的事情?”
“所以,我们贫下中农会一次又一次的,被戏耍,被愚弄!”
“我们会对那些富农、地主、封建领主感恩戴德,把他们当成圣人、圣君!”
“然后,我们会自觉主动的带上辔头去耕地,去拉磨,用血肉脂膏奉养他们。”
“大家想一想,我们是不是就像牲口圈里的牛羊?”
“我们拼命地干活,真的能改变命运吗?”
“牛拼命耕地、马拼命拉车,就能换来不用耕地、不用拉车的幸福吗?”
“所以,我的父亲,真的是因为不努力、不勤奋而家破人亡、妻离子散的吗?”
听到这话,众人集体沉默。
有人鸭子听雷,脑子里一团嗡嗡。
有人眼神迷茫,隐约明白了什么,但不多。
倒是陈老头和几个人,沉默的低下头,一言不发。
他们听懂了!
不,不是听懂了。
而是他们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,思考家族的传承之道。
他们刚刚有了一丁点眉目。
刚刚明白了“家”和“国”的区别联系。
却还没有找到从中获取利益,令家族稳立不倒、长盛不衰的办法。
按照历史学的说法,春秋时代,奴隶制刚刚瓦解,封建的地主阶层刚刚形成。
他们还非常弱小,还没有掌握全部的资源。
所以,他们还没有将自己伪装成国家,伪装成礼法,伪装成道德,伪装成律法。
他们甚至都没找到一种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办法。
也许,直到秦朝灭亡,各地地主官僚疯狂瓜分秦始皇留下的财富、资源和权力,他们才意识到。
“窃钩者诛,窃国者诸侯”还不是最高级的玩法。
当诸侯有什么好的?
有吃肉的时候,还有挨打的时候。
当世家门阀不好么?
吃肉的时候有我,挨打的时候也有我。
“我“是操着棍子打人的那个,永远不是被棍子打的那个。
历朝历代,屡试不爽。
虽然中间被一个叫黄巢的掀了桌子。
但重新组织起来的牌桌,还是这一帮子人,还是用的相同的玩法。
直到两千五百年后,洋人用坚船利炮轰开大清国门。
这群人猛然发现。
老祖宗的玩法行不通了。
洋人信的是“感谢上帝赐予我某某”,不信“得民心者得天下”。
洋人要的是银子,不是土地。
洋人要的是人口。
但他们更乐意把人当猪仔卖到海外,而不是圈养在村子里,持续性吸血。
洋人有自己的龙兴之地,远在万里之外,不会被地主官僚裹挟钳制。
最最重要的,洋人是白皮金发碧眼。
地主官僚们能把发冠改成金钱鼠尾巴,却改不成金发。
即便他们能戴上羊绒发套,也变不成碧眼。
最重要的是肤色长相。
地主阶层再也推选不出一个“众望所归”的代言人。
他们尝试扶袁世凯上位。
然而,袁大头终究做不到让各方势力都满意。
从汉高祖开始的击鼓传花,彻底玩不下去了。
所以,在华夏本土找不到救国之策的先驱们,将目光转向海外。
现在,小墨趁“皇帝轮流做”的玩法还没出现,率先提出自己的思想。
“我拜访一位圣贤,向其请教。”
“圣贤问我想请教什么。”
“我说,救国之策!”
“圣贤问我,救哪个国家。”
“我说,当然是救全天下所有的国家!”
“圣贤笑了,他告诉我,兼相爱、交相利!然而让天下人兼相爱很容易,让天下所有国家交相利很难!”
“我问圣贤,如果将所有国家融合成一个,是不是就能交相利了。”
“圣贤不答!他只是说,我救国并非为了救国,而是为了救人。”
“我问圣贤,有什么不一样吗?国和家有区别吗?”
“圣贤说,国强,家不一定能得利,但国弱,家一定受损。”
“国和家从来都是单向流动,而非双向。”
“能从国受益的家,永远只是一部分,能从国受损的家,永远也是一部分。但是这两部分永远不会交合、重叠!”
“我问圣贤,如何才能家国兴旺,国家富强!”
“圣贤说,无国无家,唯余人,人人兼相爱,人人交相利!以人为本,以众为基!”
陈氏宗族的人听得一头雾水。
要么完全听不懂。
要么听了一知半解,却不知道跟自己有什么关系。
唯独陈氏宗族的宗主,以及少数老年人。
他们一脸激动,满眼崇拜。
他们苦苦寻觅的,能让家族传承千年、长盛不衰的办法,不正是这个嘛!
小墨伸出手,大声说道:“你们,愿不愿意当国家的主人?”
这回,所有人都听懂了,听明白了。
“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”的魔力,哪怕稀释一万倍,依旧致命。
众人纷纷高呼:”我愿意!!!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