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刚刚程嘉木合拢屏幕，打通的电话已经自动挂断。
看到屏幕上，英文的网络电话界面，顾雨琛皱眉。
“这什么玩意，怎么看着跟手机似的？”
与程嘉木自幼被母亲逼着学习不同，顾雨琛属于典型的不学无术。
屏幕上的字母分开他认识，拼在一起没几个眼熟的。
看电话已经挂断，程嘉木暗松口气。
“这就是一个……聊天软件。”
“聊天你这么鬼鬼祟祟干吗？”程嘉木还要解释，顾雨琛已经坏笑出声，“我知道了，情色电话果聊是不是，臭小子，挺会玩儿啊你！”
程嘉木笑了笑，算是默认。
房门被人敲响，白虎的声音从虚掩的门外传进来。
“雨琛少爷，车准备好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顾雨琛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放回桌上，“赶紧把你东西收拾一下，咱们今晚就走。”
“不是明晚交易，我东西都没收拾？”
“又不是出去旅游，收拾什么？”顾雨琛抬手拉住他的胳膊，“快走吧！”
“至少让我把电脑带上吧？”
程嘉木抓起笔记本电脑塞进背包，和顾雨琛一起走下楼梯。
片刻。
楼梯上，顾砚秋提着背包，小心翼翼地下楼。
确定没人听到，她悄悄推开房门，走进程嘉木的房间。
看到空荡荡的屋子，顾砚秋心头一惊，转身跌跌撞撞地冲下楼。
目光落在车道拐角处，渐远的汽车尾灯。
“嘉木，下车……”顾砚秋忙着急步追出去，“程嘉木，你给我下车！”
汽车在车道尽头左转。
隐约听到母亲的声音，坐在后座的程嘉木转过脸。
绿植挡住远处顾砚秋的身影，他并没有看到因为追得太急，摔倒在车道上的顾砚秋。
顾雨琛抽着烟转过脸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程嘉木收回目光，“这次咱们准备去多少人啊？”
坐在副驾驶座的白虎转过脸，目光审视地打量程嘉木两眼。
“嘉木少爷，问这个做什么？”
“你什么意思啊，我问问都也不行?”
“你别介意，虎叔就是谨慎一点。”
顾雨琛笑着搂住他的肩膀，摸出一支烟递给他。
“你放心，表哥这次一定帮你除掉程伽罗，报夺妻之恨！”
程嘉木接过顾雨琛递过来的烟：“安隐会同意吗？”
顾雨琛轻笑：“我们帮他搞定程伽罗，他可以省下三十亿，他有什么理由拒绝？”
程嘉木抿抿唇：“到时候，我要亲自动手。”
顾雨琛摸出打火机，帮他把烟点燃：“没问题。”
白虎眯着眼睛，注视程嘉木几秒，将目光移开。
……
……
程家老宅。
卧室内。
江芙躺在床上，一对眼睛大睁着，并没有半点困意。
放在枕边的手机一直沉默着，再也没有响起。
尽管手机上显示的是“未知号码”，但是直觉告诉江芙。
刚刚打电话过来的人，应该就是两次发短信提醒她的人。
对方刚刚发过短信，又打来电话，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。
这个人到底是谁？
为什么会突然挂断，难道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？
深呼吸几次，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，江芙认真思考起来。
刚刚她和程伽罗通电话的时候，对方的位置是在顾家别墅附近。
对方与顾家一定关系很亲密，才会知道这些底细。
这么隐秘的事，顾家不会轻易告诉别人。
顾家人现在个个恨不得她要死，不可能把消息透露给她。
一个知道消息，了解顾家，又擅长使用电脑的人……
江芙猛地撑臂坐起身。
难道……
是他？！
……
一夜失眠。
江芙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钟。
坐到早餐桌边的时候，眼睛里血丝明显。
早餐也是吃得有一搭没一搭的，勉强吃下几口就站起身。
“戏院那边还有事，我先过去了，您慢慢吃。”
程老爷子扫一眼她只喝下一半的牛奶。
“那小混蛋命硬的很，别多想。”
江芙一怔。
“您……知道？”
“你们那点小九九，真以为瞒得了我？”
程老爷子端过桌上的粥碗，语气转为温和。
“今天你生日，咱们好好庆祝一下，晚上刘嫂给你做手擀面，记得早点回来，到时候陪伯伯喝一杯。”
“好。”
江芙轻应一声，转身走出餐厅。
走出大门，将手袋放到副驾驶座上，她启动车子，驶出胡同。
天空阳光灿烂。
年轻人在车站等车。
几位老人似乎是刚买菜回来，坐在路边聊着什么。
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，嘻嘻哈哈地笑着，骑着自行车结伴而过……
这些都是他们在努力守候的一切。
江芙环视四周，也是露出微笑。
程伽罗，加油！
……
……
黄昏。
津市。
临海别墅。
程伽罗咽下杯子里，早已经凉透的黑咖啡，舒展一下腰背。
听到身后于墨的脚步声，他转过脸。
“车牌号资料拿到了吗？”
“全部在这里呢。”于墨翻开手中的文件夹，“当时，附近的车子超过一百多辆，我已经让他们在一一排查，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人和顾家有关。”
“车牌号09006有吗？”
于墨低头，仔细查看着上面的车牌号码。
注意到燕C09006这个车牌号，他有些惊讶地抬起脸。
“您怎么知道？”
“那是程嘉木的车。”
于墨怔了怔。
“您是说一直在给我们传消息的人，是程嘉木？”
“很有可能。”程伽罗向于墨转过身，“通知我们的人，程嘉木是我的线人，不要伤他。”
于墨答应一声，转身走出客房。
解开身上已经发皱的衬衣纽扣，程伽罗拿过桌上的平板电脑。
电脑屏幕上，显示着今天刚发布的新闻。
【燕京剧场开局不利，梅心戏院火上热搜】
【本周末梅心戏院新戏上演，名角溪戏客任主角】
【梅心戏院爆火，演出票一票难求】
……
将平板电脑放到桌上，程伽罗迈步走进浴室。
片刻。
程伽罗再出来的时候，已经是衣冠楚楚，恢复平日里的优雅矜贵。
取过桌上的平安符，塞进西装内袋，将佛珠认真绕到腕上。
推开门，他大步走进客厅。
桌边，包括于墨在内的所有人，已经整装待发。
“记住……”程伽罗环视四周，“所有人活着回来。”
众人脚跟轻磕，立正，齐应。
“是！”
“小鱼干，出发。”
提过桌上的密码箱，于墨小跑过来，跟在他身后。
有人拉开门，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别墅大门。
门外，汽车早已经准备好。
于墨坐到驾驶座，程伽罗坐进后座。
越野车一路驶出别墅区，驶上临海公路，穿过夜色，驶向临海码头。
……
……
两百公里之外。
程家老宅。
桌边，程老爷子坐主位。
江芙坐在老爷子旁边，程伽罗的位子空着。
“来啦！”
刘嫂笑着最后一盘菜放到桌上。
“陈叔，蛋糕呢？”
“这不是点蜡烛呢吗？”
管家笑着捧过燃着蜡烛蛋糕，放到江芙面前。
三个人同时看向江芙，程老爷子笑呵呵开口。
“芙丫头啊，许个愿吧！”
目光扫过身边程伽罗的空位，江芙双掌合什，闭上眼睛。
认真地许个愿，张开眼睛，一口气将蜡烛吹灭。
陈叔取下蜡烛，江芙起身将蛋糕切开。
第一块给程老，第二块放进盘子，给刘嫂和陈叔分过蛋糕之后。
她站起身将装在盘子里的蛋糕，小心地用保鲜盒装好，放进冰箱。
三人猜到她的用意，谁也没多说什么。
等她重新坐回桌边，程老爷子端起酒杯。
“祝芙丫头生日快乐，心想事成！”
刘嫂和陈叔也都端过杯子。
与三人碰碰杯，江芙抬起右手，一口气将酒水喝干。
……
……
两百公里之外。
津市港口。
“顾先生的意思是你和我交易？”
安隐坐在沙发上，抬脸看向对面的顾雨琛。
“等程伽罗赶到，我们会帮你拿到他的货，安先生可以少付一半的钱。怎么样？”
“能省钱我当然求之不得，不过……”安隐笑了笑，“顾先生确定，能顺利拿到货吗？”
“这是我的事。”
“这可不是你的事！”安隐站起身，收了笑，“如果我的货有什么闪失，那就是我的事。”
顾雨琛眯眸：“您不同意？”
“我只是一个商人，货在谁手里，我就和谁交易，不过……”安隐抬抬下巴，“这批货对我很重要，我的买家都在等。在我确定货到手之前，你不能动程伽罗。”
“好。”顾雨琛点头，“就按安先生说的办，见到货，我们再动手。白虎，通知下去，好好准备。”
白虎转身走出门去，仔细安排晚上接货的事。
程嘉木从桌上烟盒里捏出一支烟塞到嘴里，走出门口，将烟点燃。
看看左右，他转身走到两堆集装箱夹角的阴影里。
取出手机，进入短信界面，输入。
“顾雨琛与安隐联手，今晚的交易是圈套，千万别……”
不等他将短信输完，一只枪已经抵在他的后脑。
白虎伸过手掌，夺过他的手机。
扫一眼屏幕上没有发出去的微信，冷笑。
“我就知道，姓程的人都他妈不可靠。”
抓住程嘉木的衣领，白虎一路推搡着将他带回办公室。
看到他用枪指着程嘉木进来，顾雨琛疑惑皱眉。
“虎叔，干嘛呢？”
白虎抬手将手机丢给他。
“他想出卖我们。”
抓过手机，看看上面程嘉木没发出去的信息。
顾雨琛皱眉站起身，走过来扬手给程嘉木一记耳光。
“程嘉木，你他妈有病吧，我把你当兄弟，你想出卖我？”
程嘉木舔舔唇角的血，站直。
“你不是程伽罗的对手，安隐也只是利用你。一旦他拿到货，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。雨琛哥，顾家的钱已经够多了，你没必要冒这个险，现在收手还来得及。”
坐在沙发上的安隐，轻笑出声。
“嘉木先生，我很欣赏你的勇气，但是您这样诋毁我，是不是有点过分了？”
“过分？”程嘉木冷笑，“你之前约我喝茶，不就是想要我替代顾雨琛吗？如果你是真的想和我们顾家合作，有必要带这么多人来吗？”
他转过脸，向窗外的港口抬抬下巴。
“你来之后，港口多了两艘船，如果我没猜错，上面都是你的人吧？”
扫一眼港口不远处的两艘游艇，顾雨琛转过脸。
“这两艘船，安先生怎么解释？”
“三十亿的货，我当然要以防万一。”
安隐平静站起身，接过手下手中的箱子，放在桌子上打开。
箱子里，放着三只U盘。
“这三个U盘里，每一张都存着十亿的加密货币。”
安隐捏起其中一个U盘，丢给顾雨琛。
顾雨琛看看手中的U盘，递给一个手下。
手下将U盘插上电脑，打开看看里面的加密货币数字，点点头。
“钱没错。”
“现在，顾先生知道我的诚意了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，我想要的除了程伽罗的货，还有江芙，帮我得到我想要的，杀了程伽罗……”安隐抬手按住箱子，“这三十亿全都是你的！”
目光落在箱子里的U盘，顾雨琛眼底闪过贪婪之色。
“安先生就不怕，我杀了你吗？”
“除掉程伽罗，你可以控制国内文物市场。你有货，我有买家。大家是一条船上的，我相信顾先生不会做蠢事。”
“雨琛哥，别相信他，他根本就看不起你，不可能和你合作的。”程嘉木用力挣扎着，“雨琛哥，你仔细想想。如果他真想和你合作，为什么还给外公打电话，点名要我一起来押货？！”
安隐将装着另外两只U盘的箱子，向顾雨琛一推。
“是相信你弟弟，还是相信我，现在……该顾先生选了。”
“雨琛哥……”
程嘉木还要再说什么，顾雨琛猛地抬起身。
“如果你真的为我好，为什么要给程伽罗通风报信？”
“那是因为你们都是我的亲人，我不想你们自相残杀。”程嘉木红着眼圈，“雨琛哥，收手吧，如果你再继续下去，顾家就真的全完了。程伽罗已经放过我妈一次，不可能再会放过咱们第二次的。你真想让顾家，家破人亡吗？”
“住嘴！”顾雨琛抬起右手，将枪指住他的眉心，“你以为你是我弟，我就不敢动手了？”
“琛哥！”黄毛跑进来，“程伽罗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