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管事苦笑一声,“我的大公子,秦家所有产业的利润都是统一收支,再由主家分配的,丁是丁卯是卯,这规矩可不能乱了套啊!除非能有些额外的机会,咱们用自己的路子来做。”
“这样的机会哪儿那么好找哦!”
秦玉文正愁着,一个手下走来通报,“公子,萧管事,城外八方庄的吴管事求见。”
“不见!”秦玉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,“什么阿猫阿狗也来凑热闹。”
萧管事笑了笑,“公子,应当是找我的,我去看看,别有什么大事。”
秦玉文对自己这个得力助手还是有几分体恤的,摆了摆手,“你也别折腾了,直接叫过来吧!”
很快,吴管事走了进来,一瞧见秦玉文,立刻面色一变,行起大礼拜见。
秦玉文都懒得说话,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自己聊。
吴管事连忙将邓金彪今日报上来的情况说了。
而原本不打算开口的秦玉文反应跟吴管事之前一样,开口冷笑,“从梁都过来,就为了买鸭子?都是你们这样的人替秦家办事,秦家迟早被你们蠢死!”
萧管事能爬到这个位置,水平却要高一些,稍作沉吟,“有找人打探核实过他们的情况吗?”
吴管事连忙道:“小的已经派人去查过,他们在回龙镇那边已经买了数千只活鸭。现在小的让人去将他们请到庄上,打算找几个去过梁都的人再做试探。”
“做得不错。我这边也立刻传信北面,问一问沿途情况。”
萧管事赞许点头,“你先将他们稳住,好吃好喝招待着,按照你自己的办法进行,等我们下一步的消息。”
吴管事大喜,告辞离开。
等外人走了,秦玉文不解地看向萧管事,“这种一听就是假的,显然是有人故意给我们下套,咱们为什么要搭理?”
萧管事暗叹一声,开口道:“公子,经商之事,那就是抓住机会,事情不管听起来多离奇多古怪,只要我们能够有办法核验其真假,只要这当中有充足的利润,我们就要试着去做,否则这钱哪儿有那么容易挣啊!”
秦玉文有些不屑,“几只鸭子能挣几个钱。”
萧管事为他分析道:“如果这帮人是真的,我们京畿附近,我秦家动员起来,能收到十几万只鸭子,一只就算只赚二十文钱,也是大几千两的利润。关键是,这笔钱,是不用归入利润的。”
秦玉文稍稍有了些兴趣,但旋即又瘪了瘪嘴,“几千两,也不顶用啊!”
萧管事看着这锦衣玉食惯了,完全不懂集腋成裘,聚沙成塔之道的公子,有些无奈,“公子,你想想,如果这京畿周边的鸭子我们秦家都能够掌控,这一只鸭子什么价,不就得由我们说了算了吗?”
秦玉文这才猛地眼前一亮,“对啊!要是一只卖个一两,那不就是十几万两了?”
说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“我知道,肯定卖不了这价,但翻个一两倍,卖个一百文,两百文的,应该没问题吧?”
萧管事点了点头,“但是,我们必须要谨慎,因为这太像是个局了,就好像是冲着我们秦家来的一样。所以,我们要先打探清楚,劳烦公子动用飞鸽传令,先核实一下邻近州郡,可有此事发生。如果没有,那这定然是个局了。另外,最关键的,传书梁都,问问是否有什么顶级贵人生病,这等手笔,绝对是大人物才能有的。”
秦玉文点了点头,“不错,他既然说了遍寻名医,连江湖郎中都上门了,定是人人皆知,如果没有此事,那定然是个冲我们来的局。”
萧管事微笑颔首,“在这之前,我们可以先将周边的鸭子都控制起来,到时候就进退自如了。若是此事是真的,咱们大赚一笔的同时,说不定还能跟这位大人物搭上线,今后对咱们开拓北梁商路有所裨益。”
秦玉文哈哈一笑,“好!我这就去鸽房,让他们传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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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安侯府,公孙敬去了书房,没有发现夏景昀的身影,扭头看着门外伺候的小厮,“公子呢?还没回来?”
小厮道:“先前回来了,但是回来之后就又走了。”
“去哪儿了?”
“好像是伙房。苏先生也在。”
公孙敬无语地扶着额头,这都要春闱了,先是跑将作监,现在又去伙房,合着您是真不打算好好看书了是吗?
今日的涂山收徒大典都没去,真不知道这是在忙活什么!
你是个读书人啊!
这个老苏也是,不劝着点,瞎凑什么热闹啊!
这个家,没有我可怎么办哦!
“吴管事。我们方才确认过了了,这帮人的确是从梁都来的,说的跟我们在梁都的见闻分毫不差。”
“吴管事,我们都联系好了,现在这附近主要养殖家禽的村子和庄子,鸭子都被我们预订了,只要他们未来还想跟秦家做生意,他们就必须跟我们合作!”
当天入夜,接连两个好消息传到了吴管事的耳朵里,让他大为开心。
第二天一早,这帮北梁人早早便起来了,打算告辞。
在吴管事的心里,最好是能够以请客的名义,将这帮人隔绝在自己的庄子里,任他拿捏,但他也知道,这种事除非对方真的贪图享乐犯蠢,否则自己没法也不能硬来,于是只好放他们离开。
但离开的队伍中,多了一个慷慨仗义,主动援手的邓金彪。
看着那位领头的北梁贵人一脸感激又满怀豪情地离开的背影,吴管事悄然翘起了嘴角。
到了回龙镇,邓金彪都没顾得上休息,在客栈安顿下来之后,便陪着他们再一次踏上了收购鸭子的路。
他们提前安排好了马车和两个人手,准备和昨天一样,收购完成之后,就先行启程押运回去。
但没想到今日的情形如夏日突变的天气一般,瞬间不同了。
这一次的收购,响应者竟寥寥无几!
领头的北梁贵人登时急了,“这是怎么回事?昨日来了那么多人,只一会儿就买了近万只鸭子,今日怎么就没人了呢!”
邓金彪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,却也装出感同身受的焦急,“不对啊!这回龙镇怎么都应该有十几万只鸭子存栏啊,为何没人前来售卖呢!”
他摩挲着下巴,“莫不是你们认定了你们还要涨价,所以不愿意再用六十文的价格来买?”
北梁贵人面色登时变得有些难看,叫来一个随从,附在耳边嘀咕了几句,摆明了是对邓金彪和他背后的秦家起了疑心。
那个随从听完,又招呼了一个人,便快步离开。
邓金彪默默看着,就当没看见这一幕,只是在心头冷笑,愚蠢的外乡人,你对秦家的本事一无所知!
不多时,随从回来,在北梁贵人耳畔说了几句,北梁贵人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。
他强吸了口气,走到邓金彪旁边,陪着笑,“依阁下之见,我们此刻应该如何做?”
邓金彪仿佛完全没瞧见刚才的事情,认真思量道:“最好的办法,自然是降价,降到五十文,比六十文低,又比市价的四十文高,让大家知道再等也不会多什么好处,同时又害怕连这点好处也没了,自然蜂拥而至。”
这北梁贵人眼前一亮,就听见邓金彪后面的话,“但是,这是对于我们这些真正的买卖人而言的做法。而你们不行。”
北梁贵人面露疑惑,“我等怎么就不是买卖人了?”
邓金彪道:“你们是执行主子任务的人,赚钱不是你们的首要目的,完成主子交办的任务才是首要目的。对我这样的买卖人而言,我可以像熬鹰一样跟着农户熬,没熬过,我可以真的不买,直接拍拍屁股走人,你们能行吗?你们若是买不到足够的鸭子,你们回去能交差吗?”
北梁贵人抿着嘴沉默了。
邓金彪趁热打铁,“你们主家有钱,甚至说了几十万两银子都可以,那像咱们这些下面办事的人要怎么办?那自然是一切以做好主人交办的任务为主,否则送的可是我们自己的命,阁下觉得呢?”
“哎!”北梁贵人忽然一叹,拱手道:“多谢阁下指点迷津,否则在下还在举棋不定!”
他立刻道:“去发布通知,今日涨价到八十文一只!”
......
回龙镇的一户富商家中,一个和邓金彪一样的秦家货郎跟这户主人一道坐在正堂上,听了下人飞奔传回来的消息,淡淡一笑,得意地看着主人家,“许员外,如何?在下没说错吧!”
“神了!神了!阁下果然是神机妙算,他们居然真的涨价了!”
这户主人笑得牙龈都咧开了,身为回龙镇最大的养殖户,他手底下的佃户们和自家庄子加起来一共能凑出几万只鸭子,是这回龙镇的头号养殖大户,一只多卖二十文,就是一千多两银子啊!
平日里要挣这么多钱,那可得辛辛苦苦攒个一两年才行。
他笑着道:“那我们再熬他一熬,等他明日涨到一百文再说?”
秦家货郎看着这张贪婪的笑脸,心里有些鄙夷,但面上却没表露出来,“那是自然,不过今日还是要放万把只出去才行。”
这户主家闻言面露迟疑,显然是有些舍不得。
秦家货郎心头暗骂愚蠢,冷冷道:“你们一点都不卖,傻子也知道这背后有鬼了。真把人气急了,对方直接走人了,你就按四十文去卖给中京城里吧!”
对方登时醒悟,连连点头,“阁下教训得是,老夫这就去与同行商议安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