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时砚生气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表情,相反,会异常的平静。
季秋裳挽着他的手臂,能感觉到手掌下的手臂已经鼓动起来,带着不同寻常的怒气。
傅敬文走到傅时砚的面前,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:“大哥。”
傅时砚垂下眸子,声音透着不同寻常的冷意:“出去。”
傅敬文瑟缩了一下,下意识地看向傅君凯。
傅君凯果然挡在了他的面前:“敬文是我叫来的,你有什么事儿,冲着我来。”
在老爷子八十大寿这一天,将外面的私生子带回来,无非就是想给傅敬文一个名正言顺回到傅家的机会。
傅时砚不说话,可看向傅君凯的眼神已然没了一点温度。
“所以,你这是想干什么?”
傅君凯也知道,自己这事儿做的不地道。
傅敬文的母亲是他在跟林雨薇结婚之前认识的,两个人一直藕断丝连,一直到生下傅敬文,这才正式养在了外面。
只是他养的女人又不止这一个,傅家家大业大,这点钱不算什么。
他带傅敬文回来,无非就是傅时砚早就指望不上了,他们之间没有父子亲情,也就比陌生人关系好了那么点。
如果傅敬文能够回来,老爷子要是愿意教一教,扶持一把,还是能占一席之地的,他也不用担心自己晚年无所依靠。
说是扶持,事实上就是分点家产。
老头子毕竟八十岁了,近两年身体又不怎么好,在场的诸位,哪个不想从他手里捞点好处。
更何况,这是他亲孙子,带回来,有什么错。
傅君凯不觉得自己这事做的错了,即便是老爷子站在这里,他还是那句话,傅敬文是他的儿子,是老爷子的孙子,是他们傅家的血脉。
他跟林雨薇已经离婚了,即便是带着别的孩子回来,又有什么错。
傅君凯梗着脖子:“今天是老爷子大寿,敬文来给爷爷祝寿,尽一片孝心,这是他的心意。”
傅时砚看着眼前的男人,笑了起来,勾起的唇角不带一丝温度。
“祝寿?好啊,你让他再往里走一步试试。”
傅时砚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寒气里,周围的人只敢看着,却是没有人敢上前干预的,已经有人去叫老爷子过来,全家还能劝得住他的,大概也就是老爷子了。
傅君凯被他这个样子给吓到了,忍不住带着傅敬文往后退了两步。
“傅时砚,你干什么,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。”
“阿砚,坐下。”
老爷子被人搀着快步走过来了。
作为寿星,他原本是最后一个上桌的。
傅时砚不为所动,只是看着傅君凯,一步也不愿意退让。
老爷子看着这父子俩,沉声道:“怎么,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,是来给我祝寿呢,还是来给我送葬呢,不气死我,不甘心是吧。”
“爸,你别说这话。”
“爸,这大好日子的,别诅咒自己啊。”
“爷爷。”
“外公。”
老爷子发火,显然是有效果的,傅君凯往后退了两步,没什么底气地说道:“我就是带孩子来尽一份心意,你看看他,完全不将我这个老子放在眼里。”
老爷子呵斥一声:“你也给我闭嘴。”
说完看向傅时砚,声音缓了缓:“既然来都来了,一起吃顿饭,吃完……你们该回哪儿回哪儿,我眼不见为净。”
这意思,便是要傅时砚妥协。
傅敬文毕竟是傅家的血脉,也算是大喜的日子,没必要这么僵持,不过是一顿饭的事儿。
可事实上,大家心里都清楚,一旦让傅敬文坐下了,那就是老爷子承认了他的身份,有一就有二,傅君凯外面的私生子可不止这一个。
别说是傅时砚不愿意,大家心里都是不愿意的。
只是傅君凯在老爷子心里多少有些不一样,就算是这么废,也还是愿意纵容的。
心眼子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。
傅时砚一动不动,季秋裳看着面前的这出闹剧,心里真的是憋屈的慌。
她刚想往前,却是被身边的人一只手揽在了身后。
“爷爷的意思,那就是他可以坐在咱们家家宴的桌子上了是吗?”
老爷子沉沉地看着傅时砚,毕竟是一手带大的孩子,哪怕是现在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,可这是他看好的外孙,他欣赏这样的魄力。
但这不代表,他可以为所欲为。
老爷子:“只是吃顿饭。”
傅时砚一瞬间收敛了所有的脾气,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妥协的时候,他平静地说道:“既然这样,那做个选择吧,选他,还是选我。”
老爷子一瞬间抬起头,目不转睛地看着他,又叫了一声:“傅时砚。”
傅时砚抬手理了理袖子,表情越来越平静,甚至连声音都已经听不出什么喜怒了。
“父亲既然已经选好了人,那应该是不需要我这个儿子了,趁着大家都在,不如做个见证,咱们父子,以后就没有关系了。”
在场所有人一阵哗然,万万没想到傅时砚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虽然有些东西心知肚明,但就这么说出来,实在不应该。
季秋裳心下一颤,只觉得难过无比。
大家看到的都是冷清冷心的傅时砚,但哪个孩子没有期待过父爱。
不是失望到透顶,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如果哪天,老爷子真的走了,傅时砚不可能不管傅君凯,哪怕他这个父亲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,他不缺这份养父亲的钱。
但养着傅君凯,就意味着要养着他身后的那些莺莺燕燕,还有那些私生子,所谓的傅家人。
合着全拿傅时砚当冤大头。
傅君凯试图用傅敬文来试探傅时砚的底线,走进家宴只是第一步。
季秋裳只是这么一想,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,没理由老爷子不知道。
可老爷子这个时候选择让傅时砚退让。
凭什么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