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傅时砚,你说什么,你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?”
傅君凯怎么都没有想到,他胆子这么大,当着所有人的面敢说出这种话。
老爷子被刺激到了,弯着腰咳嗽个不停,身旁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细心地拍着他的后背。
“傅时砚,他是你爸爸,你……也不能这么说话。”
“父子哪有隔夜仇,不过是一顿饭,闹得这么不愉快干什么。”
“大哥,先吃饭吧,有什么事儿,不能吃完再说。”
不远处还有小孩子在吵闹。
“妈妈,我好饿啊,桌子上好多菜,我什么时候才能吃啊。”
“奶奶,我也饿了。”
“我要吃饭,要吃饭,呜呜呜呜……”
各种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,每个人,每句话都在指责傅时砚,责怪他不该如此,不该这么跟自己的父亲说话。
季秋裳心里闷极了,还是没忍住,站在了他身旁。
“这事儿不是很好解决,他出去,一切就皆大欢喜了。”
这个他,说的是傅敬文。
傅君凯看向季秋裳:“你又算个什么……”
东西两个字没说出来,傅时砚已经一脚踹在了他身旁的傅敬文身上。
这一脚踹的又狠又急,一下子将人给踹飞出去,就是冲着打断他的话来的。
儿子不能打老子,那总能揍一些看不顺眼的人。
“傅时砚,你干什么?”
傅君凯连忙跑过去,将傅敬文给扶起来。
傅敬文眼底含着恨,却是低着头,这个时候,他只有将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,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。
傅时砚冷着脸:“你继续说,多说一句,我就多踹一脚。”
傅君凯怒了:“傅时砚,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吗?”
傅时砚神情带着一点点不顾一切的疯意:“那你就试试,你别的儿子也挺多的,看看到底是我先被你揍,还是他们先被我解决。”
这么一脚,加上这人有些疯狂的表情,无端地让人想起来几年前傅时砚发疯的那一次。
众人想起来了,这人就是个疯子,表面上看起来君子端方,矜贵有礼,骨子里却是会发疯的。
大家不想被殃及池鱼,全都闭上了嘴巴,生怕惹上这个祖宗。
傅君凯简直要气疯了,一气之下竟是不顾一切地说道:“断绝关系,好啊,那就断,就当我从来没有养过你这个儿子。”
“都给我住嘴!!”
老爷子终于缓过了神,往前走了两步,阻止了这场闹剧。
“好好的一个家宴,还要闹到什么时候,怕我死的不够早吗?”
说着看向傅君凯:“你带着他先出去,没事找事儿。”
傅君凯看着老爷子又改变了主意,脸都绿了,但是他不像傅时砚,他没有那个勇气去违逆老爷子,只能在一众人的眼光中,将傅敬文给带出去。
只是扶着傅敬文的时候,这人将手从傅君凯手中抽出来,随后竟是跪在了老爷子的面前,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,闷着声说道:“敬文给爷爷拜寿,祝您福如东海,寿比南山,我还带了一个亲手做的礼物,已经让爸爸交给管家了。”
说着依旧低着头,站起身,声音带着憋闷的委屈:“我不用吃饭,别为我吵架,搞得大家不高兴,我这就走了,也不用爸爸送。”
然后就真的转身离开了。
“哎,这孩子也是倒霉,大哥真是作孽。”
“这孩子,我看倒是个有心的。”
“什么有心不有心,假惺惺地磕两个头,就能进咱们傅家的大门了。”
“这些年吃的穿的,又不比咱们差,有什么好可怜的。”
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声音不算小,足够让人听清楚。
季秋裳看向傅时砚放在身侧的手,将手覆盖上去,十指相扣,紧紧地握住。
对方的掌心一片冰凉。
老爷子:“现在,能吃饭了吗?”
这话说的怒气冲冲又无可奈何。
大家陆陆续续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。
傅时砚神情没什么变化,带着季秋裳坐下了。
因为这么一场闹剧,真正有心思吃饭的,也就是那几个小孩子。
佣人们陆陆续续地将热菜给端上来。
菜的品种很多,只是大部分人也就只能吃到自己面前的几道菜。
但在座的人,又有谁是冲着吃饭来的,无非就是表个孝心,好让老爷子心里记挂着。
看看那个私生子就知道了,不也是眼巴巴地趁着寿宴想浑水摸鱼进来吗?
老爷子的遗嘱到现在都没有公开,家产怎么分配的,大家心里都没个底,傅家的继承人是谁也无从得知。
不趁着这个时候到人面前表现表现,还等什么时候。
吃饭最经典的环节很快就来了。
众人开始祝寿,一个接着一个,每个人都舌灿如花,恨不得将腹中的墨水全都倒出来。
刚才的那场闹剧,就这么被淡忘了。
傅君凯坐在傅时砚的对面,父子俩全都沉默着,谁也不愿意开口。
傅君凯气的一口菜吃不下。
傅时砚倒是挑着几道不错的,给季秋裳夹了一些,凑着人耳边低声说道:“请的可是大厨做的,味道很不错,你尝尝。”
季秋裳转头看向傅时砚,近乎滴水不漏的表情,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。
她当然是吃不下的,但是为了不让人担心,还是尝了几口。
“味道确实不错。”
这样的画面落在对面的傅君凯的眼里就更不是滋味了。
一顿饭吃的是各怀鬼胎,真正吃饱的没几个。
宴会散去,老爷子看着傅时砚,冷着脸:“你跟我来。”
傅时砚不动:“有什么话,爷爷在这里说也一样。”
老爷子气急了:“怎么,连我你也想断绝关系?”
傅时砚:“我这么做,是为什么,爷爷不明白?明白了,却让我退,有这种好事。”
老爷子:“他是你父亲!”
傅时砚:“天底下,这样的父亲,也不多见。”
老爷子一阵哑然。
今天这样的局面多少有他的手笔在里面,但他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。
傅时砚站起身,牵着季秋裳的手:“我还有事,今天就不多逗留了,等有空的时候,再回来看望爷爷。”
老爷子也没想到他真的说走就走,一点都不留恋。
“傅时砚,你就一定非要这么倔吗?”
难道,他那么多的家产,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?
傅时砚没回头,背对着人。
这偌大的豪宅像是一座能将人给吞噬的怪物,没有任何情感的色调,只剩下看不见的勾心斗角和利益驱使。
傅时砚侧过头,看向季秋裳,低声道:“我带你去吃好吃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