扫了一眼满脸诧异的皇后,皇上沉声道:“燕王妃放肆!”
皇后这才回神,一脸无辜对皇上道:“陛下,燕王妃无中生有,这簪子分明是昨日她再次向臣妾言说待生产后就会为瑞儿治腿,臣妾一时欢喜赏赐给她的,怎滴今日就无端牵扯到诸多事由?臣妾没这么傻,臣妾身为一国之母,北萧国繁华才能有臣妾的荣华富贵,试问臣妾又如何会做出毁我北萧国河山这一蠢事?”
皇后原意只是想给儿子治腿,楚南月却给她上升到国家层面,这个罪名她可担当不起,所以她猜测定是远在千里之外燕王的主意。
但她也不是吃素的,于是,她隐晦道:“燕王妃如此陷害本宫,莫非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不成?”
楚南月回道:“妾身没有受任何人的指使,都乃妾身昨日在皇后寝殿无意所听到,皇后说只要母妃中毒的消息传到前线定能干扰到燕王,只要燕王这次吃了败仗,届时北萧国将再无他立身之所,那么他掌管的三十万北林军......”
说到此处,楚南月没有继续说下去,而是悄悄望向皇上,果然,皇上当即就黑了脸,他一拍御案:“放肆!”
萧寒野手下那三十万北林军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,一根咽不下吐不出的刺!
若燕王安分守己,那将是他北萧最强而有力的一把利刃。
可他分明是个不安分的......
他承认他很优秀,和他一般优秀,但到底非他心中之人......
燕王不是!宁王更不是!
所以,宁王胆敢打北林军的主意,他更是不悦!
他目光幽幽望向皇后。
皇后惶然道:“陛下,燕王妃一派胡言,瑞儿现在腿废了,臣妾一心只为治他腿,绝不敢有其它心思,也从来没有过其它心思。”
闻此,皇上面色才稍霁,却又听楚南月道:“父皇,这是昨夜妾身收到的燕王家书,若非母后有意传递消息,试问千里之外的燕王又如何知晓?”
江寿将家书呈给皇上。
皇上垂眸望去,只见上面写着:母妃中毒一事多有蹊跷,本王会派人寻访名医,王妃切记量力而行,万事当以己和孩子为先,甚念,盼速归!
楚南月见皇上的脸一点点沉下,她抿了抿唇,继续道:“关于母妃中毒一事只有父皇、母后、七弟,咱们几个人知晓,若非有些人的居心叵测,试问燕王又会如何知晓?战场瞬息万变、刀剑无眼,稍有不慎便是马革裹尸,可怜我家王爷不仅要应对几十万的南叶国敌军,还要分心出来救治母妃......呜呜......若是我家王爷因此出了意外,或者再次如去年那般从战场私自返京......呜呜......”
她哭得声泪俱下,像是受了一副天大委屈一般。
皇上心中一阵烦躁,挥手示意江寿将她扶起,沉声道:“燕王妃,注意你腹中的胎儿,若你再出了事,老四才真会不安,关于此事,朕会派人调查清楚的!”
楚南月抬起泪眼,哽咽道:“妾身也不想的,但妾身实在是担心燕王,他一心为国,却屡遭小人陷害,上次就是罪臣姚文红要对妾身动刑,幸好燕王及时赶到,否则......呜呜......这次又有人故技重施毒害他的母妃......呜呜......”
本来抱着腹部忍受疼痛的蓉妃却突然爬了起来,她一脸愤怒地指向皇后:“皇后,妾身一直敬您,没想到你竟如此心存歹心,要害我的寒儿,我就是死也不会连累他......”
语罢,便决绝撞向床梁......
“快拦下她!”皇上脸色大变,大声道。
一道红影一闪而过,然后便见萧一航一脸疼惜地抱住了蓉妃:“母妃,您怎可如此想不开,若是让四哥知晓,他岂不是更无心打仗?”
蓉妃在他怀里抽搐:“......航儿......啊......痛......痛死了......啊!啊!啊!”
蓉妃脸色煞白,额间布满了冷汗,双手紧紧抓着萧一航的手臂,长长的利甲深深刺进了皮肉,萧一航却感觉不到疼痛,他看着疼痛难耐的母妃,连声高喊道:“四嫂,四嫂,快给母妃止痛!”
楚南月却是摇了摇头:“此毒唤红颜醉,随着毒素的渗透,痛入骨髓,药石无医,唯有解药。”随后,她转身厉色对皇后道:“母后,事到如今还不交出解药来吗?”
皇上也厉喝一声:“皇后!”
皇后跪伏道:“陛下,臣妾不知!”
“皇后还要狡辩吗?”这时,一身官袍束身的楚子誉进来,声音凛凛道。
望着凭空冒出来且出言不逊的楚子誉,皇后气恼道:“大理寺卿竟敢诬陷本宫?今日当着皇上的面,你务必给本宫一个交代,否则便是欺君,要被卸去官袍的!”
“皇后娘娘,稍安勿躁。”楚子誉冷笑一声,随即便恭敬对皇上行了礼:“微臣拜见陛下,昨日辰王将蓉妃中毒一事告知微臣,让微臣定要揪出幕后真凶来,微臣幸不辱命,已调查出!”
语罢,他便对身边的侍从道:“将人带上来!”
很快,就有两个奴婢被押入大殿。
楚南月垂眸望去,待看清那两名奴婢的脸后,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。
皇后却是身子一颤,那两名奴婢一个是她安排在蓉妃身边的杏儿,另一个则是她宫里和她接头的梅儿。
她强撑着身子凶狠瞪向她们二人。
楚子誉缓缓开口道:“杏儿、梅儿,你们说。”
虽然他的话很很温和,但听到后,杏儿和梅儿还是止不住的身子发颤,尤其是梅儿,双眸透着浓浓的恐惧,也不知是受了什么过度惊吓,身子一斜就哆哆嗦嗦全盘托出:“是......皇后娘娘......让奴婢把红颜......醉交给杏儿......的,其它的奴婢真的......什么也不知道了......”
一想起大理寺那些恐怖非人的刑罚,她就身子发抖的很,尤其看到楚子誉这张面如冠玉的脸,她更是战战巍巍。
以前,她总觉得姚文红手段非人,可和眼前的这位披着一副极好看皮囊的楚子誉相比,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。
这哪里是个人?分明是阎罗王!
楚南月则是不以为然,这说明她大哥非常适合大理寺卿这个职位!
这叫手段高!
看,别人审好几日才能审出来的案子,她大哥一夜就让梅儿开了口呢。
“死贱婢!”皇后当场恼羞成怒道:“谁给你的狗胆竟敢诬陷本宫?本宫可一向待你不薄,全仰仗本宫,你那个身患痨病的父亲才能有银子治病!”
她恶狠狠瞪着梅儿,恐吓威胁之意满满。
果然,梅儿看着她,又望向楚子誉,面上极其痛苦。
皇后趁着这空当,立马无缝转委屈之貌对皇上道:“皇上,一定是新任大理寺卿威逼恐吓了梅儿,梅儿才会迫不得已陷害臣妾的,您要为臣妾做主,让人查一查这个新任大理寺卿呢。”
看着这一身刺眼的紫色官袍,她就心里一阵刺痛,这分明乃她兄长曾经所穿。
昔日,她兄长姚文红是何等的风光,手握大理寺掌管着京中要事,可如今竟落得个双腿尽废,声名狼藉的罪名......
楚子誉冷笑一声:“如今大理寺早已是今非昔比,所有案件全是透明的,皇后如此质疑微臣的能力,怕是也对陛下有所不满吧?”
楚子誉不卑不亢,一番话怼得皇后哑口无言。
他继续道:“杏儿,你说!”
相对梅儿的惊悚,杏儿精神状态算好,回答的也尚算清晰:“都怪奴婢一时糊涂才会听了皇后之言背叛了蓉妃娘娘,红颜醉确实乃梅儿所给奴婢......”
萧一航气不过,直接上前一脚踹倒她:“岂有此理,你也是母妃宫里的老人了,怎可葬心病狂背叛母妃,给母妃下毒?你可知背主求荣奴才的下场?”
杏儿吐出一口血,爬起道:“辰王息怒,奴婢不是有意的,都怪奴婢的兄长因赌博欠下一笔巨额银子,奴婢也是迫不得已才给蓉妃娘娘下药的,但奴婢留了个心眼儿,一包粉末只下了一半......”
楚南月眼睛一亮:“那剩下的半包呢?”
杏儿看了一眼皇后才抿唇道:“奴婢埋在了院子杏花树下......”
见楚南月和众御医一起钻研着那半包粉末,皇后眯了眯眸子,对皇上跪伏道:“陛下,臣妾没有指使她们毒害蓉妃妹妹,是新任大理寺卿故意陷害臣妾的,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。”
此等扰乱军心之错,她绝不会认下。
皇上将她眉眼间的闪烁尽收眼底,冷笑一声。
“呵呵。”这时,楚南月嗤笑一声,“人证物证俱在,母后居然还能反咬他人,妾身真是佩服的很......”顿了顿,她突然高声道,“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,母后可知这红颜醉里有一味奇香的毒药乃何意?”
皇后怔住,萧一航却开口问道:“四嫂何意?”
楚南月看了一眼皇后,幽幽一笑:“奇香之所以得名,是因为这味药材看似无色无味,实则沾矾就会释放出一股奇异的香气,只要一个月内接触过这个药材的就会释放。”
闻此,皇后脸色大变。
楚子誉冷笑一声,俯首皇上道:“皇上,皇后娘娘口口声声说是微臣诬陷她,既然如此,那便找来皇后宫里的人一一测试便知......”顿了顿,他又幽幽加了一句,“包括宁王爷!”
此言一出,殿内各人表情各异。
皇后面色紧绷,皇上也面色沉重:“皇后......你还有何话可说?”
他这话虽然问得沉重,但细听之下还是能听出里面隐隐压抑的怒气。
皇后精致面容下带着掩饰不掉的慌张,她抿了抿唇子,一咬牙仰头道:“陛下,冤枉......”
皇上冷哼一声:“都到了这个时候,还冤枉?那便一一测试吧!”
皇后跪伏道:“臣妾确实给蓉妃妹妹下了红颜醉,但这一切瑞儿都是不知晓的,而且臣妾的本意也并非干扰战场上的燕王,臣妾之所以出此无奈之计,全是因为一颗爱子的母亲心啊......”
她双眸蓄满泪水,神情哀思无奈:“瑞儿身为天之骄子却是成了跛子,身为母亲的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遭受如此灭顶之灾?他明明事事优秀,可现在却整日与酒为伴,伤在儿身,痛在娘心,身为母亲的我又如何不为自己的儿子谋划?明明燕王妃可以救治,却是以腹中子嗣为由拒绝,臣妾这才会一时失了心智,求陛下宽恕臣妾这一次!
陛下,瑞儿也是您的儿子啊......”
她声泪俱下,情真意切,似乎真的只是一个为子筹谋的可怜母亲。
“糊涂!”皇上怒骂一声,“朕怎会不担心瑞儿的腿?但燕王妃腹中的子嗣也同样重要,你怎就连区区的几个月都等不了,你身为一国之母,后宫之主,却是带头做出毒害妃嫔此等卑劣行径,真是枉为一国之母,再者若因此而连累了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士兵,你百死莫赎,真是愚蠢至极!”
皇上虽然雷霆之怒,但皇后却是明显缓下身子来,因为皇上只字未提她的瑞儿......
但他不提,不代表别人不提。
“皇上,皇后娘娘身为深宫一介妇人,怎滴会有江湖上的红颜醉......”楚子誉缓缓开口,却是又恰到好处的停下来。
皇上眯了眯眸子,大手一扬:“皇后失德,但念在其一心为子的份上,暂居寝宫思过,无召不得擅出。”顿了顿,又加了句,“宁王腿不便,就好好在府上养着吧,也无需再来上朝了。”
此言一出,皇后彻底瘫痪在地。
皇上这是彻底弃了她和宁王啊。
她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恨,但却又无可奈何,只能跪拜随御林军离去......